江离《夜愿》(下)(8)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这天灾怎么说都不是我该经历的东西，也许你经历过。但那时你肯定在逃命，现在却带着我躺在这儿等死。对，你还在全校师生面前把自己砸成了碎屑……你不疼吗，你难道不疼吗葛罗莉亚！”
袖口被江离捉住，却没传来拉扯的力道。葛罗莉亚这样说服自己：这或许只是一位崩溃的少女在发自本心地哭诉，如是而已。
“不疼的，我不会疼。”她安抚着，咧开苍白而无奈的笑。
“真的不疼吗……可是，可我疼啊。我疼啊，葛罗莉亚。”江离仍然紧闭着眼，却真像是情绪崩溃一般开始惨笑，“我心口从没这么疼过……我想我应该是在做梦吧。真的在做梦吗？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你呢，葛罗莉亚，你醒了吗？”
葛罗莉亚悄悄撇嘴：“我当然醒着。从故事的最开始，我就醒了。”
“咔嚓”一声巨响，这栋建筑物剧烈地摇晃起来。似乎是地基部分有什么断掉了，整座建筑像是要从内部倾塌崩坏。震感只是稍纵即逝，但要打断两个少女间的对话却绰绰有余。
天灾云正在下坠。像是一颗巨大的，不规则的，乌黑的，沉默的流星。
“我突然不想死了。”葛罗莉亚平静地宣布。

她深深地凝视着黑发少女的黑色眸子，要将之刻入自己的记忆中，或是沉入那幽深的海底。如果我睁着眼，兴许会被她炽热的眸光盯得不大自在。幸好我没有。包括语音语调在内，我只是顺着本心说话：“临死前总该会后悔的。这很正常。”
“接着你要说至少还有你陪着？”她反唇相讥。
“诶，猜对了。没有奖励。”
“唉。”葛罗莉亚叹气，“说真的。你是真实存在的吗？”
“好问题。我不知道。”我感觉有雨丝滴落，拿手遮住面部。“很多东西我都不知道。现在唯一能确定的是，这颗天灾星云马上就要坠下来了。”
她把我的手拿开，握着，忽地勾住我的小指，前所未有地郑重。
“那你记住。我现在跟你拉勾。如果你是真的，我会尝试去找你。”葛罗莉亚说道，“是小拇指。以这个作为凭证。”
我轻轻点头，无声无息。
就好像已经被盖上棺木，但我仍然活着。
“不行。”葛罗莉亚恼怒地掐起我的下巴，“我还是觉得没奖励我太亏了。”
“奖励”两个字自少女的齿间重重迸出。她俯下身，狠狠地咬上我的下嘴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