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离《夜愿》(下)(13)

“想想你的梦，是不是有些东西你原本都不知道？游戏，设定，剧情。”她摇头晃脑的，面上满是图穷匕见的快感：“这叫世界观自洽。你抹掉了自己的记忆，亲身下场逢场作戏，好让葛罗莉亚做一个美梦。不是吗？我是来带你走的。跟我来吧？”
来吧。我猛地一个激灵，好比一盆冷水当头浇下。
“还在犹豫什么？我可是对你知根知底。方才还在骗人吧？葛罗莉亚在暗指你跟她的关系不应该像‘档案’上那般‘记载’，个中关窍不必细说。人格？矿石病？源石意志？全都是错误引导。你在隐藏一个可能的解释：你创造了‘葛罗莉亚’。这场因果从根本上就本末倒置。”
脑中一团乱麻。我索性变出一盆冷水，往脸上一泼。
哗啦——
她挑挑眉：“意料之外的反应。”
我撩开湿漉漉的发丝，理至耳后，随便抹了把脸，面无表情地望着她。你倒是继续说啊？
自称江离博士的少女会意地摊手：“请便。有话直说，想问就问。”
“那么，”我开门见山，“你在哪里留学？”
“那还用说，当然是维多利亚——”她顺畅地接上，下一刻扯开恶劣的笑，“你以为我要这么说吗？猜错啦！是英国哟。”

“英国。”我读出这个闻所未闻的陌生单词，“葛罗莉亚不在这。她在哪？”
“跟我来，我带你去找她。”江离博士答非所问。
我看着她向我伸出的手，一步未动。不是迟疑。我不想跟她走。
“还在等什么？我还要怎么取信于你吗？或者还有疑问？”
出乎我所料的是，江离博士一撩裙摆，施施然在凭空出现的椅子上坐下。没有焦躁不安，没有气急败坏，反而以手托腮笑吟吟地看着我。
就好像……在欣赏一场戏剧。
我抬起头。我只能看见一望无际的白色。
“你很傲慢。”我平静地陈述道。“我讨厌你这种傲慢。”
她只是稍稍坐直了身子。这就是她唯一的反应。
我是“梦魇”。造梦是我最擅长的技艺了。
我想，我做。
遵循本能，并拢两指，高举过头，劈下。
那无尽的洁白开始颤抖着翻涌，目不可及的烟尘漩涡般地吞吐。在祂的冷眼旁观下，它们徒劳地无声地蜷曲着挣扎着，被撕开了一个巨大的裂口。雷声炸响，纯白的世界黑了一瞬；我的面前，那扇木门悄然应召现身。
我握上门把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