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离《夜愿》(下)(12)

那就来吧。
那些讯息、场景、照片，真的只在她脑中吗？真实与否又有什么关系。这些曾属于葛罗莉亚也属于夜魔的过往，如今呈现为一面面的矩形画面，向着此刻的她前仆后继地奔涌而来。它们好似传送带上的大片大片的完整玻璃，又像是一节一节缓速行驶着的列车车厢。夜魔平静地坐在轨道上，看着过往摧枯拉朽地向她驶来。接着玻璃破碎成渣滓，色彩尖叫着逃逸，列车呼啸着碾过，旅客们毫无所觉。一场荒谬秩序井然地发生。
狰狞矿石正在夜魔的肌理上游刃有余地攀附，昭示着这副躯体已经油尽灯枯。而夜魔只是干脆利落地把它点燃，好歹也算烧尽最后一分余热。于是这场荒谬就这样秩序井然地发生：这是全力地催化她的源石技艺所造就的荒谬。它们毁灭自我，同时也从他人的记忆中剜去自身。以抹消她的所有存在痕迹为代价，营造出一个虚幻的期许，一场长眠不醒的噩梦。在无人知晓的角落，一名感染者挥别了整个世界。
她仔细地推断过核算过，人体的承受能力绝不支持她清醒着整个石化过程。她的下肢已全然化作狰狞源石，而她头晕目眩，动弹不得，眼前的房间逐渐暗淡下去，缓慢但无可置疑。

与此同时，我睁开眼睛，看见一片空无的白色。低下头一瞧，果不其然：我浑身赤裸。
至少给我件衣服穿着吧……这么想着，我拿过不远处出现的一条素雅长裙，慢悠悠地穿上。长裙柔软、干净、暖呼呼的，如我所料。
那么，我会遇见谁呢？
“你虚构了一个美妙的设想。”
声音从我背后传来。我回头一看——黑发黑眸的少女笑嘻嘻地看着我。
可如果我“是”江离，那她——我变出一面镜子一看：一位我再熟悉不过的菲林姑娘正在皱眉张望，双眸呈现为如出一辙的幽蓝色。
“自我介绍一下？你是谁？”我眯起眼睛。
“你可以把我当江离，虽然我们不太一样……算了，快结尾还引入新名字一点儿不友好。就叫我江离博士吧。”
……等等。她刚刚说了什么？
“顺带一提，用对话推进剧情可太憨了。我讨厌这样。”
我默默咬紧牙关。我有五感，能够呼吸。我还没死？
“江离博士”看着我的乖巧模样，笑容中多了几分玩味：“好吧。简而言之，你梦想成真了。真的有一个世界，那里没有战争，没有矿石病，并且有一位与你年岁相仿的双重人格的少女，对你一往情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