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你身邊的人 ｜ 臉(4)
2023-07-17 来源:百合文库
他進來了。
他這是第二次完全看見名叫承林的臉，卻沒害怕，或說沒想到害怕。只是手袋啪地掉地上。承林也沒有說話，他又看到那雙黑眼，兩三年后，在眼尾有了點皺紋。你到底多大，這是他第一個想問的問題。但大而圓的眼睛看著，都不再笑了。他身上很干，外邊下雨，剛才一直下。幸毋相忘，他還是那個個子，虞夢這回在小臺子，還差他個頭頂，想到這他眼光滑落，到他脖子，今天不是那天的藍襯衫。從里到外是黑，也看不出那件外罩的黑毛坎穿沒穿。虞夢看回眼上，不再感嘆大于他的，他想問怎么知道他這個住處，但看著那眼什么沒說。
一會就和煙似的，虞夢陸續又看見門廊，廊上地板，右廊子的鞋架，一根抵門高的衣帽舊架子。他彎腰拾駝色手袋時想到電話里說掉下來只鳥，那鳥后來變成鶴，腿腳不再那么粗，苗細苗細的，落在大理石地面馬上站得起，正過臉很秀氣，也不再和從前樣子，萎蘼不振。它掉下來前知道么？虞顛了顛，不沉，里邊是個抹茶奶油卷，是他這幾年最寶貴的東西。這回記住了表針位置，差半個小時，他想出門乘上城際公交，不幾站來得及。
他打開門，剛見到他，他一個箭步上來深深地抱住虞夢，后者感到熟悉。三十幾年了，見過生，見死，見了大海，說再見，跟每個黃昏，每一個母親，第一個森林，惟一一個夢里做的很長的夢。這夢后虞夢被抱住，被曾經是個啞巴的人，被啞巴抱住的個不得不作啞的人，這時感覺很幸福。他想他以后可以常見，可以向承林打聽是怎么個花壇，讓他耽擱；可以說他吃飯的時候見到窗前墜下鳥來同不同情；以后總可以問他，問他說喜歡穿什么樣的襪子，好上哪家買那種藍不藍透的，經常穿的呢衣每季也是只曬當洗的么；以后很長一段時間，他可以回味他說的，就是還在這片接網線時路過那個四字小區時會看里邊。以后總可以問的。
虞夢眼淚下來，手機上預先警告的鈴聲響起，他慢慢地往屋走，打算接下來給同事A去個電話，約好他下次請吃巧克力。摸出電話打開了電視機，那邊空音，屏幕間播放突然現場。一輛加長公車，在行駛途中被后方快速行駛的油罐車追尾，濃煙混到半空，虞躲了躲視線，隱約見到了城際字，同事A接著很驚呼地喊叫，哎，你沒坐吧？我說那輛車，好像是到博物館來的……
他這是第二次完全看見名叫承林的臉，卻沒害怕，或說沒想到害怕。只是手袋啪地掉地上。承林也沒有說話，他又看到那雙黑眼，兩三年后，在眼尾有了點皺紋。你到底多大，這是他第一個想問的問題。但大而圓的眼睛看著，都不再笑了。他身上很干，外邊下雨，剛才一直下。幸毋相忘，他還是那個個子，虞夢這回在小臺子，還差他個頭頂，想到這他眼光滑落，到他脖子，今天不是那天的藍襯衫。從里到外是黑，也看不出那件外罩的黑毛坎穿沒穿。虞夢看回眼上，不再感嘆大于他的，他想問怎么知道他這個住處，但看著那眼什么沒說。
一會就和煙似的，虞夢陸續又看見門廊，廊上地板，右廊子的鞋架，一根抵門高的衣帽舊架子。他彎腰拾駝色手袋時想到電話里說掉下來只鳥，那鳥后來變成鶴，腿腳不再那么粗，苗細苗細的，落在大理石地面馬上站得起，正過臉很秀氣，也不再和從前樣子，萎蘼不振。它掉下來前知道么？虞顛了顛，不沉，里邊是個抹茶奶油卷，是他這幾年最寶貴的東西。這回記住了表針位置，差半個小時，他想出門乘上城際公交，不幾站來得及。
他打開門，剛見到他，他一個箭步上來深深地抱住虞夢，后者感到熟悉。三十幾年了，見過生，見死，見了大海，說再見，跟每個黃昏，每一個母親，第一個森林，惟一一個夢里做的很長的夢。這夢后虞夢被抱住，被曾經是個啞巴的人，被啞巴抱住的個不得不作啞的人，這時感覺很幸福。他想他以后可以常見，可以向承林打聽是怎么個花壇，讓他耽擱；可以說他吃飯的時候見到窗前墜下鳥來同不同情；以后總可以問他，問他說喜歡穿什么樣的襪子，好上哪家買那種藍不藍透的，經常穿的呢衣每季也是只曬當洗的么；以后很長一段時間，他可以回味他說的，就是還在這片接網線時路過那個四字小區時會看里邊。以后總可以問的。
虞夢眼淚下來，手機上預先警告的鈴聲響起，他慢慢地往屋走，打算接下來給同事A去個電話，約好他下次請吃巧克力。摸出電話打開了電視機，那邊空音，屏幕間播放突然現場。一輛加長公車，在行駛途中被后方快速行駛的油罐車追尾，濃煙混到半空，虞躲了躲視線，隱約見到了城際字，同事A接著很驚呼地喊叫，哎，你沒坐吧？我說那輛車，好像是到博物館來的……
疼才能记住我是你的男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