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1123)蓑衣 狗头 鸽子汤(9)
“没想到,我居然失眼了,不知还有贵人在此。”老丈神情一变,肃颜危坐。
当是时,船舱之内虽只有三人,气氛险恶却如临交锋战场,黑髯汉浑身紧绷,手按在随身携带的机关匣上,已经准备好了,老丈——或者说魏大人面若不惊实则也已在急思脱身之策,只有这个女子,还慢吞吞地说话:
“适才听了两位的故事,忽然想到,我也有一个故事还没说。两位不必疑虑,不妨听听我的故事,便知我所为何求。”
北方边患已经是两朝以来的遗病了,可九边实在是离京师太远了,朝堂诸公依然视之为疥藓;又或者说,在诸公党争之余,其实也有正视过北虏之害,但总还是想着待众正盈朝之后,再齐心共抗。偶有一二异声,也与堕潭之石一般,引起一时波澜而已。
满朝朱紫不以为然,居住在京师的民众百姓更无所知。倘若使居住在边镇卫所的人知道居住在雍华京城的人的每日每虑,一定会艳羡不已吧;也可能会冷眼嘲笑。至少在当时,这一切都还与许家姑娘无关,她心心念念的只有杨郎。
许杨两家,本非世交,虽同朝为官,亦少交往,谁知道他们两人是怎么勾搭上的!杨家家风甚严,许家家声亦嘉,兼且郎有情妾有意,双方的家长互相敬重,事就这样成了。请媒妁奔走换帖,为这对小儿女订下婚约,算算良辰吉日,便在次年成婚。
到了约定好的婚期,许氏女满心欢喜地披戴着装,拜别高堂,跟着心爱的人儿走街过巷。那日红霞遍天,杨家儿骑着白马领着新妇回到了杨家,三拜礼成,欢享花烛之夜。
那是多么快活的一段日子啊,仿佛请求春日留住家中,每天都是“和风薰暖三月花,画眉莺歌绕梁下。”即便是与新的家人闹了些不愉快,可是杨许氏觉得这样的生活已经足够了。
可春天是不可能永远停驻的,甚至,天公的喜怒无常从未如此露骨。婚后未满一旬,杨家的老爷就被逮捕,罪名是受赃。同样被捕的还有五人,一律同罪,收押入狱,逐日严刑“追赃”。昔日的高官重臣之门第,忽然就由热转冷,交往日稀,家中人心惶惶,求告无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