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公河(6)

我蹲在河边，第一次近距离地看着这熟悉的周公河。我忽然感觉脚下的石板此刻变成了一艘船，而我则成了船夫，在这条广袤无垠的河上缓缓地前进。
看了一会，觉得有些眼晕了，于是我便赶紧低下了头，伸出手去洗桃子。
我突然发现河面的高度似乎被我低估了，平时大人们随手就可触及的河水，原来竟是如此难以企及。可当时的我偏不信邪，非得双手捧着桃子，使出全身力气往河里够。
一下，两下，虽然费劲，但我还是办到了。
三下，四下...我的重心开始不稳了......
五下...六...“噗通——”我落进了水里。
一片绿色。
一片浊绿，一片被浮萍扎根的绿。
我好像看到了彩虹，在水里，在水草间，在我连续不断吐出的气泡里。

我听到了呼救声，微弱，但刺耳。那是一个稚嫩的声音，出自一张还未通达人世的嘴里，纯粹，而饱含令人敬畏的力量。
接着，是脚步声，厚实而稳健，同时带着焦急和懊悔。一双大手把我有力地托举，我从水中一跃而起，甩着新生的尾鳍，倒在他坚实的怀里。我的双眼无力睁开，只艰难地向外吐着河水。
最后是锥心刺骨的哭声，从远处踏来，但它太重，我的双耳已经无从听取了......
那一觉，我睡了很久。我梦到了很多，但我大多忘了。只记得水库、眼泪和刺破河面的阳光，在缓缓下沉的视线里逐渐暗淡。
后来听说，我的母亲哭了一天一夜，嘴里不住地喊着我的名字。这些问题虽然疑惑着我，可问起来太煽情，因而最终没有再向母亲询问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