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短篇一——顾子悯(2)

待房门自行关闭后，屋内又陷入一片沉寂。
相传千年前，中州遭逢一场浩劫，天地间生灵十不存一。
相传浩劫前，天起异象，大地龟裂。第二日，中州各国上至王侯将相，下至黎民百姓，不分老幼接连遭到残杀，死法不尽相同。亦由此事，各国首次共同御敌。其后之事不详，却又传此浩劫皆由一魔头引起。那魔头凭一己之力屠杀各国，令其几近覆灭。又传其与上界仙魔死战，仙魔两道亦遭重创。据闻此番浩劫得一上仙相助，击杀了魔头，才使得中州免于覆灭。
为警世醒世，两界险存强者责令中州各国将之录入史册。
时间是良好的药剂，随时间流逝，中州渐渐摆脱浩劫的阴影，各国亦逐渐恢复元气。
据闻千年前，中州一处偏远的小山村突遭妖魔侵袭，全村老幼悉数被杀，血流成河。其后更有妖魔四处横行，尸横遍野。
“小佐，记住，待在里面不要出声。”
“我不，娘，你这是干什么，放我出去，放我出去啊！”
“小佐，记住娘之前对你说的话，一定要记住。”
“不，不，我不要！娘，不要走！不要走……”
妇女将男孩推进幽暗的地洞中，将洞口掩住，才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男孩咬着牙在漆黑的洞中挣扎着往上爬，一次次地摔倒又一次次地爬起来，不顾浑身疼痛拼命向上爬去。耳边回荡着妇女决绝的话，无论那是否是真相，他都从心底刻下那些话，因为这是那个从未骗过他的娘要他记下的。男孩跌得浑身是伤，在漆黑的洞中，他看不到哪里摔得青紫，哪里磨破了皮肉流出殷红的血，即使他看到了也会不顾一切得要爬出去。他渴望被救赎，他心里念着，是否有谁能够出现，无论是谁，神明也好，魔鬼也好。只是哪怕是这样的愿望，都显得那么幼稚可笑。洞中一片漆黑，一如他伤痕累累的心。

当他终于蹒跚着爬出地洞，眼前的一幕狠狠地砸在他的心上。到处都是残缺的尸体、殷虹的血迹。
男孩挣扎着跑到地上并不完整的两人身旁，没有掉一滴泪，也没有说一句话，只是愣愣地看着、静静地看着。
那一年的他只有六岁，那是一个孩子刚要懂事的年纪。心中的仇恨日夜折磨着他，他却不得不好好活着，因为娘要他活着，因为娘要他去找自己真正的家人，因为娘不会骗他。
她希望他带着希望去寻找那个所谓的家，去寻找那所谓的父母，希望他可以忘记这一切。却下意识地忽略了，又或是来不及去想，在一个只有六岁的孩子心中，这样的苦痛所刻下的痕迹，究竟会有多深。或许时间久了他就会忘记，或许日子长了就不会痛了，哪怕这只有一丁点的希望。这是她对他撒下的第一个谎，也是这辈子唯一一次骗他。只是为了让他好好活着。或许这便是那所谓的善意的谎言吧，或许卑微，却足够伟大。
只是，事情并不单单靠计划就能够实现，人永远是最大的变数。当希望变成一种折磨，它会比任何一种刑罚都要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