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想世界】红木时代(5)

A听着这句话，不觉怔愣了半晌，将视线落回了自己的脖子上漆黑的长枪。
男人说的是没错的。在这个时代，照相机始终是受人景仰的事物。三年前，人人都为了一台照相机疲于奔命。
每每谈及这台相机，A的脑中，总会闪过一个人苍老的剪影。那个剪影站在遥远的露台上，正抽着烟，四下黑漆漆的，除却对面工队泛红的灯火，什么也看不清——
“之后的日子，你要好好活下去。”
这是他对A所说的最后一句话。
他是谁呢？A心里清楚得很。到了红木时代，人人都要有一台相机。十六岁时，A轻信了这样一句话的份量。之后一切就发生了。
A：我不想读了，爸。
一个没有月亮与星火的夜晚，这个父亲，这个世界上最为平凡的父亲，听到了儿子惊人的宣告。
父亲：怎么，不喜欢学校？
A：不是。想当摄影师。
父亲：毕业以后也可以当吧？
A：不行，再晚些就没机会了。
父亲没有露出任何困惑的神情，要是换做平常，他也许会痛骂儿子不务正业吧？但今天的他，格外的平静——他清楚，自己的儿子说的是什么。正思考着，他从内兜里取了一支烟。

父亲：你看报道了？
A：嗯。
父亲：人人都需要一台照相机啊……你想成为这个行业的先驱吗？
A：嗯。
所谓“这个行业”，就是指摄影师了。在这个时代，摄影师已经不能算作自由职业的范畴，而是一个编制内的职业。每一个想要当摄影师的人都要买一台注册过的摄像机，每星期拍一张照片送到城中心的印相馆，百余位评审会选出其中的五十张，张贴在道旁的红木橱窗上。等待着有心的杂志或报社编辑花大价钱买下它们。
A：爸。要是你不答应，我以后就绝对不想了。
父亲：你今年几岁来着？
A：十六了。
父亲：我已经四十六了，但是啊，红木时代已经来了呢。
他望向了彼处的工队，工人们正如一只只黑色水鸟，在未完工的建筑物顶交杂着。
父亲：红塔，每个城市都会建立起来。
A：嗯。
父亲：你已经十六岁了。去干自己想干的事吧。
第一届红木奖作品的开篇有一句很厉害的话，说的是“红木时代的象征是那台摄像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