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想世界】山外山(3)

镇上的人羡慕店长的经历。他们默默记下他偶尔吐露的片段，存到心里日夜背诵，用坚韧心性捶成一团烂泥，整个身子渐渐沉进去，没过头顶，张开不用鼻子的呼吸、不用眼睛的视力，明心见性，然后决定离开这里，去找店长探听路途。
他们虽然大都来自这座山，知道回去的路，却不知道翻过去的那一条。翻山越岭后离开的人，还没有回来的。店长从不拦他们，也拦不住。他才是这个小镇的异数。他见惯了山外的城市，也见惯了山里的小镇，两个原本彼此惊讶的地方都见惯不怪之后，司空见惯就成了一种固执的力量，作用在他身上，如同石头沉入寂静的河底，虽然光阴之流磨去了粗砺和棱角，但无法再深一层地雕琢。他渐渐慵懒，不为周遭所动，因此深夜到来的少年并不让他的眼皮多抬一下。
少年的头发一丝不苟，从发根往后以同一弧度紧紧贴合头皮，从头到脚透着一股生涩的僵硬。爬完坡的双脚进店后固执地留在原地，并拢，直如松柏，对抗着店内由书籍堆砌成的漫步隐径的吸引。他说自己失眠了，整夜睡不着，夜越深眼越亮，来此寻求帮助。说话语调和浑身散发的气质一致，有无法忽视的生硬。
店长多看了眼他。没有撒谎，琥珀色的眼睛里透着清亮光芒，中心最亮部分和瞳孔重叠，仿佛瞳仁燃烧，绽放白色火焰。他不眨眼睛，从出生到此刻，一下都没有。天生的火焰，经久不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