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烟火人间】回来(8)

那些曾于炎炎夏日的午后，拿着自己缝制的布垫子，提溜着牌盒和麻将盒，躲在绿荫如盖的桌椅上打牌、打麻将的老头老太太；那些阳光斑驳间，坐在长椅上操着各色口音的普通话聊天的街坊邻里——如今已然走的走，搬的般，见不着人了。这些鹤发鸡皮的老小孩们，只要无风无雨，就会带着自家的小孩子们相聚在这一亩三分地，闹腾到各家儿女骑车归家。待到饭菜香味从远方传来，他们才会暂时休战，领着儿孙们回家烧水做饭。
吃完了饭就是战火重燃的标志。年轻人们自然是不愿意打，只是在一旁欢声笑语地闲聊；老人们则继续在路灯下鏖战，四副扑克取出副牌46789，在昏黄的灯光下四人一组，虎虎生风地打着“四扣”。打到焦灼时候，老人们鹰隼般的目光稍加考量，胳膊肘一伸，“啪”就是几张牌猛地摔落在光滑的石桌面子上，发出清脆果断的清鸣；有时候动了肝火，几个人对骂着到各自的家门也是常有的事。当然嘴上说着某某耍赖再不玩了，过几天还是门铃一按就出了房门。

真正是一天歇战的时候，一般是天彻底黑了的晚上。北京时间九点到十点左右，路灯的光晕不足以再支撑老人们昏花的视线，这才寥寥收场，约定明日午后再度相遇。
老人们也有休假的时候，周末在外的儿女们回家，是不打的。
往来踱步间，回忆刹不住车，他也不知道手头上的米来来回回洗了几遍。只是想着，那年夏日蝉鸣鼓噪，究竟是更烦他们这些熊孩子多一些，还是更觉得这些童心未泯的老小孩闹心些。
门外传来敲门声。
四
他赶紧用纸巾擦干淘米的手指，心情忐忑地开了门。
门外是个熟悉的面容。她带着绒帽围巾，穿着紫色的棉袄；一张圆脸，满面褶皱，慈眉善目。
她看着他反应了一会儿，口齿清晰地说道：“哟，这不是晨儿么？上学回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