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次关于老梁的回忆(3)
“回来以后就不想走了,哪儿都不如自个儿家。”
在那边的时候,卫泯也没能读下去书,在爸妈好说歹说下学了汽修,还专门跑拉萨半年学了校油泵,那时候,虽说苦点累点但工作真不难找,凭着点关系和技术进了市里面的国企。
“估摸又过了快两年,村里微信群突然就火了,说村里出了个985大学生,我算了算时间,第一反应就觉得是梁栋,果不其然,就是他。”
卫泯爷爷去世的时候,梁栋在城里读书,俩人没机会见上一面。升学办席那天,卫泯等不及坐大巴,借了辆车往回赶。分了宅基地后,政府修了路,各家都在公路边盖了楼房,卫泯心情很愉快,约莫一个多小时就到了那家叫“醉仙楼”的餐馆。
“开始我没敢认,以前在外地的时候,每年回来起码能一起吃个饭,谁知道这回来了,却有快三年没见。”卫泯伸出左手看了看表,“你就在这儿坐着,我去把纸点上。”
今年的冷空气下来的似乎格外早,冬种的小麦裹了一层白霜,唯一鼓起的坟头躺在这十几亩土地上,插在坟前的柳树愈长愈壮,光秃的柳条伴着冷风飘飘扬扬,随着一股灰白色的烟雾升腾,卫泯终于点燃了黄纸。
“他变化不大,瘦瘦高高,戴了眼镜,一看就是个读书人。”纸堆一旦烧起来就不容易熄灭,卫泯一张一张烧,文皓也跟上来一张一张烧。
那次酒席全村几乎每家都有派代表来,即便不熟,也能沾沾喜气,随的礼说不上多,不过,这种时候,谁家主人会计较这些呢。
卫泯一开始有些拘束,没去打扰梁栋,自从爷爷去世后,他们家和村里许多人家都断了交,那都是爷爷辈的老关系了。但那些时候的小学校友相互还是较为熟识,卫泯去坐了那一桌。
老规矩,请客的东家要随桌敬酒,那时候看上去还算体面的老梁头挽着梁栋挨桌游走,大厅里一时充斥着祝福、恭喜之类的客套话。村里人出于对这好不容易出现的大学生的理解,也就没耍酒脾气,喝着白水就算代酒了。但对待老梁可是不依不挠,老梁这时也不见推脱,挨个儿回敬,俨然一副海量。
到卫泯这儿差不多是最后一桌,虽说在座的大多都是同个小学的校友,大多都十七八岁,但却大多与梁栋走了截然不同的两条路,辍学早的算到如今出门打工也有四五年光景了,秉着对读书人的别样尊重,见到梁栋,一种混合的尴尬气氛开始弥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