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次关于老梁的回忆(2)
前些日子已经开了锁子,虚岁十三的卫泯有近乎一米五的身高,在班里属实算个巨人,大家都不愿意和笨巨人坐一桌;梁栋素来不爱讲话,看上去也不爱别人跟他讲话,大家都不愿意和不讲话的梁栋坐一桌。
于是在二年级的新学期,卫泯和梁栋坐了一桌。
“把后备箱里炮和烟酒给我拿来,时间还早,我们先唠唠”
卫泯拆开鞭炮红色塑料纸包装,一挂全部展开,绕着坟头围了大半圈,抽出两支烟,一支插在自己的琥珀色滤嘴上,一支递给文皓。
“十分钟有多长?你能估摸出来吗,只觉着那时候的十分钟可真长。”
课间的时候,梁栋也出去玩,只是不和炸炸咧咧的男孩子打沙包,不和哼哼唧唧的女孩子跳皮筋,一个人跑去矿渣围成的操场,翻找草坪里闻风溃逃的虫子。能完全揉成球的是西瓜虫,和西瓜虫长得差不多但是不能完全成球的叫老鳖虫。梁栋专找西瓜虫,把它们揉成球,扔回去,虫子先是像死了一样动也不动,后来立马又展开身子继续逃,梁栋再把它抓起来,再揉成球,一遍又一遍。
“后来我知道那玩意儿叫假死,有一次我跟着他一起去抓虫子,那以后我就觉得这人不一般,你想正常人会一直做这么无聊的事情吗?”
“我记得你最后不是去了外地上学了吗泯哥?”
“是,确实出去了。”
那时候班里大家的身份都差不多,留守儿童嘛,每天能见到爹妈的学生在卫泯这些人看来那得是皇帝。其实长时间习惯留守生活以后大家也说不上对他们的嫉妒羡慕,只是对这些不常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的一种特别看待,毕竟现在回想起来,那时候虽没有十分幸福,但八分幸福还是能说得上。
“二年级结束的时候,我妈托邻居把我送上火车,我就出去了”
时间是不是也有生命,要不然怎么会越长大速度越快。
卫泯二十岁那年的正月初十,爷爷去世了,虽然往年也差不多春节能回去一趟,但卫泯依旧因爷爷的突然离去十分痛心。老卫家第一次能聚得这样齐,十数年未归的卫泯姑姑给上面的人塞了红包,同意土葬,扬言让老爸走得“周全”。卫泯不觉得这有多值得表扬反倒觉着反胃,不禁想质问她们“人活着的时候,你们在哪里?”,但先问到自己时,卫泯又有些反胃,“人活着的时候,我又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