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白驹·上》(3)

歇在他身旁的白驹，化作了一个翩翩而立的少年。手里运转着一个由黄逐步变黑的光球，方杨想，那应该就是刚刚从他生命里流走的时光吧。
“好恨……”方杨连一句咒骂的话也说不完，终于没进了死亡的深渊里。
月亮从一边的山头升起，又到另一边的山头落下。
天空褪去了暗色衣袍，换上了絮状云朵点缀的蓝衫，秋风又开始戏耍起地上的白沙，今天似乎还与昨天一样。
唯一不同的是，那颗结实的树下，多了一具年轻的尸体。
一
白驹沉浸在这样急速飞奔的世界里，眼前的场景飞速更替，日升月落，春去秋来，白驹从未有过这样的体验，即使他常常将能力用在别人身上。比之现在，那时的他，往往都是一个旁观者，看完了一部部开着三十二倍速的人生，然而此刻，电影的主角换成了他自己，时间带着每个场景向他袭来，身在其中而心在其外，意识被回忆与未来对半拆，下一秒还未到就又要离开。“叮咚”一阵悦耳的铃声响过，电影突然按下了暂停键，画面里疾驰的列车还没来得及刹车，就已经飞出了荧幕外。
“嗷啊！嘶——”白驹吃痛地呼出了声，瘫在地上揉了揉脑袋，疼痛将他从放空的状态里拉回了现实。

 四周的场景极其陌生，狭长的空间始终亮着冰冷的光，自己脑袋磕着的，是感觉熟悉却又一时想不起来名字的柱状体。白驹晃了晃脑袋，发觉意识深处好像有一大团的记忆被封存着，他尝试着去冲击那团封印，可强烈的涨疼感像海啸般袭来，白驹不禁又呼出了声。
“欢迎乘坐临川地铁七号线，本次列车的终点站，子瞻路，到了，请各位乘客……”
邢司梦早已习惯了这样冷清的车厢，虽说临川已经跻身国内的一线城市，但在这三环开外的地方，即使才十点多，整条地铁里也只有零零散散的几个人了。更不用说坐到终点站，常常一节车厢里就剩着她一个。
今天却是个意外。
其实邢司梦很早就注意到白驹的存在了。从荣兴街挤上来的一个高个儿，穿着白色的卫衣，头上盖着一顶黑色鸭舌帽，慵懒地倚在扶手上。邢司梦最开始也只是凑巧看了一眼，可地铁驶过了好几站，他却像是被钉在那里一样，既不下车，又没有去找空出的位子坐下。
列车一驶出闹市区的那片商圈，座位就空出了好多，邢司梦就近坐下，不动声色地观察起这个有点奇怪的人。鸭舌帽盖的很严实，刘海也留的很深，基本上盖住了整双眼睛，所以也看不出来这人到底是不是累得睡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