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白驹·上》(2)

方杨想起了小时候爷爷说给他的故事，传说在他们这里，生活着一只神奇的妖怪，叫白驹，那是一匹通体雪白的马，爱吃绵湖边养着的水草，所以栖居在这里，据说它跑得飞快，甚至能追上西沉的太阳，能先跑到还未到来的明天。
方杨的心底忽然升起一股强烈的向往，虽然才十几天，但他已经太厌倦这样痛苦艰难，度日如年的日子了。“载我一程吧，白驹，越快越好，带我逃出这片大山，带我逃到足以温饱的新生活就好。”
方杨这样希冀着，白驹似乎真的听到了这番诉求，低下了头，好像在示意方杨骑上去。
方杨狠狠咬了咬牙，使出了最后的力气，一跃而上。
眼前的景象移到背后的速度越来越快，迎面而来的风甚至刮得方杨的双颊火辣辣的，绿色又填进了方杨的眼睛里，空气里也终于润着些水的气息。
“逃出来了，终于逃出来了！”方杨大声地示意白驹已经可以了，只要离开那个已经连虫子也活不下去的荒芜之地，只要有能生活的水和土地，他相信以前那样安定幸福的生活也一定会回来的。
可白驹仿佛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相反，他的速度越来越快。
“小伙子，逃荒来这里的啊，是听说北边好像闹了荒灾啊，来先吃点东西”

……
“这小伙子，长得蛮实啊。”
……
“方杨啊，帮我去把院子里的菜浇了吧。”
……
“方杨啊，叔和婆子商量过了，反正我们无儿无女的，你不嫌弃的话就给我俩做个伴吧。”
……
“凌叔啊，你看方杨也不小了吧，村长可说了，他的婚事可不能误了诶。”
……
“方杨哥，你看啊，这孩子眼睛真像你，有神。”
……
“爹，再给我说说你小时候在山里的故事嘛！”
……
“哈哈哈，爹，现在我驮的比你多啦，我能驮两袋米诶。”
……
“爹，我喜欢上邻村一个姑娘了。”
……
“来，老伴，把这点汤喝了，儿子去给你请巫医了。”
……
“爹，巫医说了，你会好起来的！”
……
“爹！爹！”
“老伴！老伴！杨哥啊！”
……
方杨终于惊惶了，白驹，说到底，还是妖怪啊，怎么会有这么好心的妖怪啊。
躺在床榻上的方杨，已经不能言语，穷极全身的力量好像也撑不起那两片眼皮，他看到的景象逐渐恍惚，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寒风刺骨的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