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次打挂（烟火人间赛区）(3)

毕竟，这次和平常的比赛不一样。
他先向自己的老师鞠躬行礼，然后又向自己的对手秀哉鞠躬示意。秀哉点头回应。然后清源落座，裁判宣布比赛开始。
但是，比赛开始后，执黑先行的吴清源却迟迟没有落子。他开始犹豫了。
在赛场上，他的反对者怒目向他投来的刀剑一般的目光，让吴清源浑身发怵。他知道这些人恨不得把自己这个标新立异者千刀万剐。他尽力让自己不去理会，可是，报纸上那些对新流派的讥讽、谩骂的字眼又忽然充斥进他的脑海。
毕竟，新布局自面试以来，尚无人敢在如此重要的比赛中使用。做这个先驱者，是需要勇气的。
何况，自己是被正在周围的人视为敌人的人。这时的吴清源，已经没有这个勇气落子了。
而棋盘另一边的本因坊秀哉，一个留着一撮小胡子，带一副圆框眼镜的精瘦老头，似乎能理解吴清源内心的顾虑。他坐在自己的席位上，目视棋盘，双手扶膝，静静等待着对面的吴清源，没有表现出一丝着急的神色。两人就这样沉默无言地对坐着，气氛一时有些奇怪。
早晨的阳光从窗外照进屋来，撒在棋篓里的玻璃棋子上。晶莹的棋子在阳光的照射下熠熠生辉，闪烁的光点照到吴清源的眼睛里，他忽然想起了和木谷实决赛后的那天。

“你打算怎样应战名人？”那天棋局结束后，木谷实问他。
“我会用新布局打败他。”吴清源不假思索地回答。
“到那里下棋，你是客场，可要想好了。”
“我想好了。”吴清源说，“我要让所有人看到我们的新布局。”
听了吴清源的回答，木谷实嘴角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吴清源继续说：“我们需要这盘棋，新布局需要这盘棋，这是难得的一次机会……”
而现在，吴清源正想地出神时，旁边观察他神色已久的裁判小心翼翼地提醒：“可以落子了。”
想到这里，吴清源不再犹豫了，既然来了，那就干吧。他终于从棋篓中拈起棋子，他这一个举动，让大家的神经一下子紧绷起来。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吴清源的第一手棋落在了棋盘右上角三三的位置上。
全场一片哗然。即便是刚刚一直平静如水的秀哉，脸上的肌肉也忽然抽动了一下。
要知道，三三因为位置过低、有太多的借用，容易在布局中丧失主动权，因此一直以来被本因坊一门视为禁手，特别是开局空角占三三的行为，被看做绝对的行棋大忌。
怀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心态，要反，就反他个彻彻底底，吴清源于是第一手就弈在了三三的位置上。当场上一众人还没来及吃惊或愤怒，吴清源第二手对角星，第五手直接将棋子放在了天元。五步之间，电光火石之际，新布局的雏形便跃然盘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