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黑/双首领】天与地的安魂曲(2)

“这位先生，”福泽谕吉皱着眉头，“您的话在下并不赞同。依我看这孩子的作品不差，多学习一些文法修辞就足够，你……”
俊美青年似有若无地看了福泽谕吉一眼，瞳仁红得绝艳，像是某种施着粉黛的风在原野上摆起白紫方阵，野狐回望寺庙，一瞬间落霞染红天地。
福泽谕吉一瞬间脸颊充血不敢再抬头，生怕那双眼睛戳中他的心事，尴尬地退出帐篷等学生们下课。同样年轻的福泽先生只觉得玫瑰要来了，连尘土都一粒不差地染上了青年眼里的朱红色。休说是女孩子的诗稿，就是来时湖水里的金色波涛也都化作锡、化作铅，一点也不美。
“贵安，”教书先生从帐篷里探出头轻声唤他，“您就是那位前来保护参谋的福泽谕吉殿下？”
玫瑰能让能言善辩的人舌头打结、料理全能的人笨手笨脚。教书先生帮忙收拾了被打翻的茶杯，轻声道：“阁下刚才实在不该出言安慰她。”
福泽谕吉的手里还捧着那个诗稿，皱着眉道：“这女孩已经足够用心，做得到认真写诗而且对先生如此敬重，勉励一下总是好的。”
“这次我鼓励她，她下次还会这么写，”青年淡淡道，“文字不是认真就能写好，多少人努力了可是技不如人，只能拿出一堆词不达意的东西感动当时的自己。那些被批评两句就觉得生不逢时、遇到一点小挫折就呼天抢地要停笔的人，根本不应该写作。”

福泽谕吉只觉得心里被什么堵着难以呼吸，整个头颅都像是被岩浆裹挟。沉寂多年的富士山复苏了，正在吐出邪恶的毒气和滚烫的灰尘。
“森先生，现在在打仗，那个卫生员小姑娘没准哪天就回不来了，”福泽谕吉的眼底一片滚烫，“这是生死，您竟如此无畏……”
被唤作森的青年轻笑了笑，这一笑让福泽谕吉想起而立之年的自己从未真正踏足过战场。置身事外的珍惜和温柔本就隔着千山万水，眼前有些稚气未脱的森先生才是被炮火浸染出的灵魂。
“世界上每个地方、每个时刻都会有人出生和死亡，”森先生轻轻擦了擦脸上的尘土，“生死本身并不值得怜悯，对于后世来说不过是一个数字。纵然人们把一个在战争中坚持创作的女孩描写得再美丽，她的名字依然会被篡改，留下的只有一个惹人同情的故事。即使这个故事有幸在战争结束之后写进课本，也无法让后世在阅读的时候产生任何的代入感，甚至变成茶余饭后的一句玩笑。他们会说，看，这女孩真傻，活不下去还写诗。”
福泽谕吉愣了愣，抿了一口手里的热茶，浓重的土腥味让他忍不住呛咳，他从未想过要和自己的保护对象聊什么文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