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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深缘起| 野草莓(5)

她第一次看我。嗯?啊!快30了。就是。她又转过去,目光锁住屏幕。伯格曼很深的!真的。我看过一个札记,关于野草莓。他说他就是想做这么一个电影,一个人某天一推门见到
的是自己的童年,而后,上街上又不意遇到自己某个特定时期的一段往事,回神,一切仍没有如愿地改变。大意是这样。能明白么。她还是没看我的方向。幕布里的场景仍旧,昏暗的
教堂,伶落的长木椅上坐着的,都是教授的往年的故人,活着的死去的。这当然是个梦。我沉浸在一种灰色,那教授周边,跟他生命中出现过的人群之间……我自己的那扇门开了。心底一惊,什么时候把她给忘了!?那个苦痛夏日,身边围着妈,站着姥姥 ?妈与我之间的粉色塑盆子 ?现在我又看到那个盆子了。正该感谢它的我,那时“认真”地看着发脾气。我都没有在当时想过一刻,姥姥怎么忍受酷暑从市场里挑回的俩个盆子。然后,我只适应着泄愤。因为我的脸,我是受害者,引发过敏的“药”是由妈找来的,我也坚持认为妈在赎罪。这太不可思议了,可我要实话实说。我在那一整个夏天就是这样。我虽也不时对妈的发威有欠疚,但如果追溯源头,引起后续巨烈过敏几差毁容的那支芦荟胶,是由妈从表姨那买的。我只悟到这后来,没有在当时去想妈的前一步的动机,谁又甘愿看自己的小孩子忍受出门即发疹的痛苦呢?

|情深缘起|         野草莓


那个夏日,天是那样闷,我失了知觉,我野兽般地朝妈嚎叫,吓得姥姥不敢坐不敢挪,靠倚住老墙只劝待会好了待会就好了!妈呢?正用小药棉球一丁点一丁点儿地为我擦盐水。我已经绝望,这是不得已的下策,可妈不放弃。我只清楚地知道,那个夏秋的断档期,我被无数个医生无可奈何地抛弃。可妈仍坚信着。
我透过银色屏幕又看到妈了,焦急地五官变形,边嘘声止我边穿过我张牙舞爪的胳臂轻拂我的病处,好为我止一止痒跟痛。我的脖子我的脸紧皱干裂,稍动一毫米,撕裂般灼痛。那些日子我成药罐,妈后来几年说起还担心我的身体会不会紊乱。中药西药激素吊瓶小针药敷。一小时后,我才发觉姥姥已不知踪影。在我醒悟的下一秒,大门开处,姥姥两手大包点心进门了。有什么呢?我神经质般又看向袋子,忘记了刚才的同一个人。麻花、蜜三刀、蛋糕、糖果果、撒子。妈回头冲姥姥苦笑,小声问她这么热,再中暑可……她以为我没有听见。我倒听见,但也似乎跟失聪没有差别。
一阵肃穆神圣的腔调,深邃教堂里幽处的教授,我又看到那段没有字幕的影像。我同她静观,她倒不快进了,我有些讶异。但这一时段却出奇地神速,这地方真是,许多个家里没有办法忍受的画面非但可以看下去,常常很安静地,透过黑白过暗的布景品出深意。我的心出奇平静,互相默默等待着,也不知道在等什么。5分钟后,影片的结尾出现了,老教授走上梦境里的山头,我呼了口气,像咽回去。远远地看见他的双亲,母亲与父亲在落日海崖上悠闲地钓鱼,母亲先看到他了,朝他一招手,电影瞬间黑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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