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坛里的少年人（下）(22)

“少年出去过几次。”
“这大院像是成了日军的驻地，除了满墙满地的鲜血，就是来来往往的日本人。他白天观察了一下，摸清楚规律；终于是在半个月后，在晚上翻墙出去了一次。”
“摸着黑走到街上，少年时不时就能看见庙里壁画上的十八地狱景象。他第一次出去没多久就回来了，吓得吐了好久，还在床上做噩梦。后来好些了，就又出去了几次。”
“他身子灵活，躲藏也好，搜索也罢，总是能从断壁残垣里找着一些别人翻不出的物资。有几次虽是差点发现，但也凭借着软功躲进狭小的空间，有惊无险地躲了过去。”
“瞧见还喘着气的中国人，他会喂那么一口水，塞一口干粮渣；若是见到死不瞑目的，就阖上眼睛，手上比划个十字。”

“这样差不多坚持了不到一个月，干粮终究是见了底。他们原以为酒坛子里会有些酒，却没料到打开都是空的；还有葡萄酒桶，一样，也是空的。”
“不是放着空罐子的地方，为什么会留着人？不会影响酒的品质么？”
“昼夜颠倒的生活和极大的精神压力，带着南京潮湿的空气，以这次绝望的讯息，将少年本就虚弱的身体被地狱的梦魇掏空。”
“他彻彻底底如鸿毛一般，轻飘飘地落在了地上。”
“烧了几天，半睡半醒间起来的时候，少年醒了。”
“小少爷哭了好久，给他喂了水，喂了药，还喂了饼子。”
“应当是回光返照了，他终究是要朝着漫天星光的地方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