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篇【寻】第六章(3)

衢踏上地毯，走上阶梯。这一处总部修建于2170年，正好是衢被流放的那一年，而阶梯则有十二级，象征着星刻成立一百二十周年。衢走进长廊，仿佛身处时空隧道，血红色的道路笔直地延伸到尽头，两侧则是乳白色的地面、立柱、墙壁，以及通往各部门的入口。六年前，他正是在尽头的办公室被隼亲自训斥了一顿，然后踩着同一条地毯沿着反方向走进聚会大厅，搭乘蜂巢离开星刻。六年后，同一条地毯的尽头连接着同一个办公室，但是坐在那里的却已经成了衢的青梅竹马，已经六年没见的邵云——代号“枭”。
衢推开办公室的大门，光线晃得他睁不开眼，办公室的背侧墙面全是透明的强化玻璃，往外可以看见浮城像乱石林立一样的底盘，下方则是一望无际的大漠。
坐在办公桌后的女人抬头看见推门进来的衢，立刻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然而衢只能看见她的剪影，长发在她的背后左右飘动。
衢说：“你留长发挺好看的，邵云。”
确实是衢的声音，邵云一时语塞。她单手一撑就跃过了办公桌，走近衢的跟前，她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

衢的双手在胸前一开一合，也不知道该说什么。“邵云，我……”
“还是叫‘枭’吧，衢。”邵云微微笑了，衢看见她眼中有泪花晶莹，“我现在已经是星刻的领导人，叫……叫名字挺不合适的。”其实她只是对阔别六年的亲切感到不适应。
“这不公平。你刚才不也叫的‘衢’吗？”衢故作委屈地说。
邵云笑出了声，然后上前两步抱住了衢，双臂从他的腰间穿过，然后向上搭在了他的肩膀。衢微微低下头，左脸贴着左脸，然后把手埋在邵云的头发里。
“乌鸦。”邵云叫衢的代号，语气带着一点调皮，“你记不记得我们还在孤儿院的时候，有一次你偷偷用剪刀剪了我的马尾辫，然后被我狠狠地揍了一顿，你一边哭一边说觉得我短头发更好看。”
“然后你就一直留的短头发。”
“你走了之后我就没剪过头发了。”
“我那个时候肯定是因为嫉妒你好看才剪你头发的。你现在留着长发也很好看——更好看了。”
邵云把手放回衢的腰际，向后退了半步看着衢，衢也看着她，两人的鼻尖只隔着二十厘米的距离。然而就在这二十厘米的距离之间好像有着一堵无形的墙，像磁场，阻止着两人继续靠近。能穿过这磁场的只有眼神，而那眼神从悦动变得暧昧，又变得坚毅，再变得沉静，两人的眼神互相配合着，无声地交流。衢发现邵云除了头发留长以外几乎一点都没变，甚至和小时候比起来也几乎一点都没变，永远是细长的鼻梁，薄薄的嘴唇，内双的眼睛在卵圆的脸上显得很大，甚至从小时候开始右眼角就有那颗小小的痣，好像从来没有长大过。长发遮住了她后颈和肩上结实的肌肉，使得她看起来更加温柔了一些，这或许更适合她现在作为星刻领导人而不是杀手的身份。在邵云眼里，衢也是一点变化都没有，蓬乱的头发依旧蓬乱，瘦削的脸庞依旧瘦削，或许是日夜兼程的原因眼圈有些阴暗，自然而然就能惹人发笑的表情之下应该还跳动着那颗坚毅的浪子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