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志30·小说化转换(8)

阿拉伯的大征服，自由宪章的起草，殖民主义与代议制，第一台巴贝奇差分机，交流电和麦克斯韦方程，德国浪漫主义的候鸟运动，还有抱头痛哭的弗里德里希·尼采，他们依次从我眼前划过。*
我眼前的视觉逐渐重要起来：在20世纪早期，我看到了邬斯宾斯基，次元学的原始奠基人之一；21世纪，我看到了最伟大的法国哲学家昆丁·梅亚苏，思辨实在论、新唯物主义和偶然物理学的创始人；还有疯子工程师赵永恒，他设计了康德稳定器的原型，却死于微不足道的入室抢劫，这让康德稳定器的发明推迟了200年。我看到二次元这一文化范畴的诞生与波荡，它将在未来的八千年引发众多的奇迹和惊人的破坏。然后是22世纪的四次世界大战，以及幸存者向着冥王星的流浪，23世纪的二次殖民。第一座世界门的发掘。到了这个阶段，人类历史的面目变得可疑起来，它产生了众多平行宇宙和分叉。一切伟大的东西似乎都展示完了。我的目光往前回顾，感觉自己遗漏了至关重要的环节。

然后，我看到了它们。
缺失的环节填充上了。
我看到的是古老的手机、掌上电脑、笔记本，以应用软件为工具的生产方式，剧情角色的起源之一。艺术家们将缪斯火花变成漫画和动画，变成小说，再交给别人观看欣赏。那是世界门、甬道、回廊区、寰宇坐标全部都尚未发现的时代，那是正统穿越者尚未诞生的时代。我凝视着解说词，黑色的手写文字变成鼓动的蝌蚪。我看到一幅照片，那是坐在电影院里的一群观众，正在电影结束后拭去眼泪，照片的解说词上这么写着：在旧地时代，人们认为电影中的情节和人物属于不可能真实存在的幻想。即便如此，他们也被虚幻的事物所打动，流下泪水。然而，在穿越技术诞生后，这样的场景再也无法看到。人类的意识结构因为穿越技术的诞生而强行扭转，变得不能理解距离的珍贵。一切事物都过于互相靠近，而因为距离感而产生的美学遭到了遗忘。
解说词很长。在下面还有一段更长的附言：一些事物正是因为不可触摸才变得美丽异常。让我告诉你什么是善良的天性：给别人留下独处的距离。然而，现代文明和人类技术进步的方向一直是取消一切距离，至少也要缩短它们。轮子的发明，马车的出现，蒸汽机所改装的蒸汽火车，以及后来诞生的内燃机汽车、航天器，其目的都在于通过提高速度而缩短两点之间的距离，提高物质交换的速率。在中古时代，从勃艮第到长安需要花费三年，而在航天器发明后只需要数个小时。一切因距离而产生的价值都遭到了无情的破坏。我们，百科全书派，历史的审视者，称这是“联通现象”。互联网发明后，联通现象更加严重，旧地媒介学家麦克卢汉甚至断言：地球变成了地球村。后来的一切也证明他的预言是如此成功——联通现象在加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