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蝼蚁抬头(2)

“朋友，你需要这个吧？”男人用空闲的手指了指提着的油桶。杨点了点头，也伸出手来，朝着车子的方向指去，“是的，我的车在那儿，但是我并没带现金。”杨露出恳求的眼神。
“那不碍事，我们这里不常来人，这加油站也算个公益项目了，我们也不靠着它养活自己。”男人爽朗地说道。
于是，杨领着男人来到车前。男人利索地为他灌满了油。“麻烦你了。还请问您，这里是什么地方？”男人掂了掂空无一滴的油桶，沮丧地皱了皱眉，随手将它丢进了杂草之中的水沟中，转过头来，“你试试能不能开。”杨可以看得出来，男人刻意回避了自己的问题，至于原因，他不会去追问。现在，他只需守矩得离开这里，亲自去为自己解出问题的答案。
杨坐上驾驶座，不费劲地运转了引擎。男人在路旁向他挥手告别，他自然摇下车窗致谢。随即，他再次上路。
这条山路少见车辙，倒是残破的布制白旗频频歪颤在沿途的路旁。
杨拨动了方向盘中轴侧翼的一个开关，车载收音机的简陋液晶屏短暂得因蓝光而清晰。他把后视镜调到适当的角度，缓了口气。似是在印证他尚且仍在地球上，太阳和时钟配合着安慰了他。

正午总是特殊的。这时候，任何错觉都不比真实更加荒唐。
毫无征兆地，他开进了隧道。如果不是隧道口上方显见的标识，他完全不会相信这里曾宿扎过建筑队。棱块参差的路面考验着他渴望平和的内心。他有理由怀疑，前方并未被打通。车灯毕竟只提供有限的及光范围，这不足以令他彻底安心。
但紧接着，回归平坦、重见天明反而加深了他的不安。
光亮没有如预期中那样在点缀渴望中逐渐打破黑暗的统领。像是四方的色彩突如其来地发转，黑与白的界限意外的分明。
路面上无尽头的坑洼、泥泞被抹去得不留残迹。即便坐在足够封闭的车内，他仍感精神受到了无名的威胁。他巴不得他唯一的财产在此时凝成一团废铁，紧紧地将他裹在其中。
林中的阵阵虫鸣并非在嘲弄他的不幸，他还未失智到会与它们较真。他的车果真类似废铁了。如果他不能及时找到汽油，那么一场徒步跋涉是在所难免的。
但这也构不成绝境。杨本就厌倦了，甚至有些惧怕驾车的拘束旅行。何况这里还不像是寥无人烟的荒凉地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