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溪草堂笔记续（伽蓝记）(4)

一路上连战连捷，洛阳守将闻风投降。元子攸登上车架，远远地能看清永宁寺的塔尖了，他肆意的笑着，他觉得这宫阙帝座都已是他囊中之物。
终于元子攸坐上了他梦寐以求的皇位。
初登大宝的元子攸春风得意，在尔朱荣的怂恿下带着一班王公贵族前去河阴祭天。还未等众人站定，突然间尔朱荣的骑兵包围了身后的众人，尔朱荣登台大声斥责：“天下丧乱，肃宗暴崩，尔等贪婪暴虐……”原来正中了尔朱荣的圈套，胡兵掩杀了过来，一时间人马嘶鸣，哭声震天。
闻言元子攸颓然跌下车坐了在地上，惊魂甫定间又见到尔朱荣走了过来，说道：“保护圣驾”。霎时间杀气腾腾的蛮兵围住了元子攸，此时再看身后早已是血流成河，自己的兄长也化作了一颗滚动的人头。上至宰辅下至卫兵二千多人竟无一幸免。
再回到洛阳的元子攸已是个光杆皇帝，孓然一人瘫坐在空荡荡的大殿里。洛阳城中，尔朱荣在永宁寺阅兵，烟尘漫天。这一刻他觉得似乎自己不是元子攸而是三百年前同样坐在这里的那个孩子。

回过神来的元子攸出神的望着永宁寺殿前的亭柱，三年了，刚毅的元子攸一直忍耐着尔朱荣的无视朝纲。然这几天一而再再而三的刺杀失败，也让元子攸心灰意冷，不过好在尔朱荣叔侄三人并不是铁板一块，当年尔朱世隆弃虎牢关出逃，其实三人早已内生嫌隙。
不知何时，孝庄帝又走出了佛殿，漫天淅淅沥沥的小雨，打湿了皇帝的鬓角，此时的元子攸心中好似一团火要冲出来，怒谓左右道：“朕宁作高贵乡公死，不作汉献帝生！”这一声怒吼，化作了一柄利刃，插在了尔朱荣身上，直刺入腹，一代枭雄应声毙命。那些安排好的杀手见天子亲自动手，更是一拥而上，乱刀齐下，尔朱荣死了。元子攸抹了抹脸，他觉得自己终于赢了，大赦天下，当然也包括了他的敌人。
死了一个尔朱荣，但还有尔朱兆和尔朱世隆。他们来兴师问罪了，在城门外，又上演了一出家族情深，都说是元子攸不义杀了功臣，一时间甚嚣尘上。实力不济，又奈何所托非人，两月后洛阳城破，元子攸被收押在了永宁寺。
引狼入室，祖宗江山最后还是断送在了自己的手里。如此看来元子攸当了三年皇帝，也不过是当了三年老鼠罢了。如今身陷囹圄，数九隆冬，寒烟重锁，衣薄衾短病的不省人事，却是连老鼠也比不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