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行百物语作品：不自由(9)

杜宗脚下是一片不可见底的海洋。碧绿而清幽的水面下是幽暗无光的黑暗。有一片巨影正在水面下游动。但杜宗看不清那是什么。一点点暗蓝色的火团自水面上升起，无声无息地漂在空气之中，无根无源。
远处有一片暗黄的迷雾。雾里有令人心悸的金光骤闪，突然又变幻成一片近乎要冲破迷雾的猩红。绿到反光的莹绿迅速替代了猩红。而后远处那整片迷雾像是中了毒一般，被一层淡淡的幽蓝所缠绕。
杜宗觉得自己的活力正在迅速地流失。他知道自己其实已经走到了太皇街之外。那个白衣少年骗了他。那道门并不是真正的界线。
“正视它吧。”那个白衣少年仿佛变了个人似的，低沉阴冷的声音自杜宗耳畔炸开，“那是你的命运。”
杜宗只觉得天旋地转，一阵恶心与眩晕随之袭来。他听见有一个老人在远处怒吼，而后自己被一条有力的手臂一扯，最后便陷入了黑暗。
一点微蓝的光晕在杜宗眼前微微闪烁着。
“呼。”杜宗一睁开眼，就看见一个白衣少年正飘浮在虚空之中，全身上下还冒着微蓝的光晕。他正微笑着大量着杜宗，像是在参观某件精美的艺术品。
“嗯？”杜宗环顾四周，发现周围什么都没有。自己似乎也飘浮在一片虚空之中。

“你醒了一半了，恭喜！”那白衣少年抱了抱拳，依旧是那副得意洋洋的表情。
“这是哪里？”杜宗疑惑地问道。
“这是你的梦里。”白衣少年答道，“这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了。”
“为什么？”杜宗问道。
“因为你那个姓魏的爷爷把我关回去了。”白衣少年无奈地摸了摸额头。
“你到底是谁？”杜宗问道。
“我么？”白衣少年指了指自己，耸了耸肩，“我已经被关在那座小破祠堂里很久了。我都快忘了我是谁了。”
“那座祠堂？”杜宗想起了太皇街的众多规矩之一里，有一点是任何人不得靠近一个小胡同里的废弃祠堂。
“对啊。”白衣少年叹了口气，“所以我很无聊啊。好不容易趁着魏老头走了，能够出来闲逛一会儿。命苦啊！”说罢，少年身子一仰，躺在了虚空中。
“你能看见。是么？”白衣少年突然问了一个很突兀的问题。
杜宗愣了愣，他突然想起了八年前的一个雨夜，那个他的父母莫名暴毙夜晚。那个令他现在回忆起支离画面都冷汗直冒的婴儿时期。
他想起了那个缩在襁褓中的他感觉到自己生命的流逝，但所见之景却越发清晰。一团紫雾横穿整条小街，猩红的血雨从空中密密麻麻地坠落，一条黑不见底的污河静静地在他身边淌着，电闪雷鸣的天空中，有一双无神地双眼在静静的注视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