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伏拉夫之死

在一个挺好的傍晚，有一个同样挺好的美食家，名叫伊凡.德密特里奇.伏拉夫，坐在餐厅第二排，用中国的筷子吃火锅--章鱼火锅。他凝神吃着，觉得幸福极了。可是忽然间……在小说里，常常遇见这个“可是忽然间”。作家是对的：生活里充满多少意外的事啊！可是忽然间，他的脸皱起来，章鱼爬到了他的脸上……他从脸上摘掉章鱼，弯下腰去，于是……“阿嚏！”诸君看得明白，他打喷嚏了。不管是谁，也不管是在什么地方，打喷嚏总归是不犯禁的。乡下人固然打喷嚏，警官也一样打喷嚏，就连美食家有时也要打喷嚏。大家都打喷嚏。 
伏拉夫一点也不慌，他拿手绢擦了擦脸，而且照有礼服的人那样，往四下里看一看：他的喷嚏究竟搅扰别人没有。可是这一看，他却慌起来了。他看见坐在他前面卓的一个小老头正在拿手套使劲擦自己的秃顶和脖子，嘴里嘟哝着。伏拉夫认出那个小老头是鲲鲲，在篮球部任职的一位退伍的将军。 
“我把唾沫星子喷在他身上了，” 伏拉夫想，“他不是我的上司，不过那也还是很难为情。我得道个歉才对。” 
伏拉夫咳了一声，把整个身子向前探出去，凑着将军的耳根小声说话：“对不起，大人，我把唾沫星子溅在您身上……我一不小心……” 
“不要紧，不要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