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愿人长久》33（《哑巴新娘》续文）(2)

去干活！怎么可以对太太嚷嚷？” 阿笑一怔，随即退下。湘君要过一刻才说：“我有点首饰，已托朋友去变卖……”那朋友傍晚来了，湘君松口气，接过钞票，脸上略有犹疑。朋友人极好，尴尬地解释：“急卖，只得这么多。” 朋友走后，湘君把薪水数给阿笑，苦涩的告诉凝香：“去准备一下，我们要搬家了。” 搬家时才发觉居然有那么多杂物。湘君的旧皮鞋手袋，少白看过的外国杂志，凝香喜欢的电影画报，还有那些稀奇古怪的洋玩意，会甩手甩脚的洋娃娃……统统撒了一地，都撇下不要了！ 新家只得一间房间，是人家分租出来的，凝香和母亲挤在一起睡，他们住楼下，窗外有小贩经过叫卖。湘君的身体变得很差，不是受了风寒，就是宿醉未醒。她也不再搓牌了。所有牌搭子都不再上门，销声匿迹，全避着他们，当他们发猪瘟。那些往日眉开眼笑的朱太太、张太太、周小姐、戚先生…
…都似失了踪。凝香知道不能再这样下去，这天放学后，她摸去大伯家，可是人去楼空，他们也搬了家。时间跟他们开了个大大的玩笑，从前是他们疏远人家，现在想找，却已是人海茫茫，无从找起。凝香似乎在一夜间长大了。校长再传她时有点生气，“你们搬了家为什么不通知学校？”手上拿着校方被退回的信。凝香鞠一个躬，“我想退学了。” “Vivian 周，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能不能叫家长来商议一下？学校设有奖学金，你成绩上乘，不难申请。” 凝香不语。校长无奈，“可是家境有困难？” 凝香点头。“学校并非唯利是图，请家长来一次，我们商量个办法。” 凝香抬起头来，“不，校长，我已经想清楚，我决定辍学。” “我不明白。” “我要帮着打理家务。” “多么可惜。” 凝香微笑，“的确是，校长。” 老修女非常痛心，“所有不幸的世事中，我最痛恨孩子失学。

” 
凝香变得十分忙碌，早起就去买莱，回来收拾房间、侍候母亲起床，接着做洗熨，煮中饭……新来的邻居十分艳羡，有一天对湘君说：“你家的住年妹真好。” 湘君脸上立刻一阵红一阵白，随后叫来凝香：“你回学校去，家务由我来。” 凝香笑了，“炉子怎么加火油你都不知道，还有，灯带烧短了要常换，我做熟了，还是由我来吧。” “不行，我不能叫我女儿做佣人。” “佣人也是人，不过穷一点。” “你的功课——” “不要紧啦，以后再说。” 湘君大力咳嗽，凝香连忙扶她上床休息。
如此母女两人相依为命熬了整整六个月。这六个月对凝香来说，好比六年那么长。她此刻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南来这一年多，高了十多公分不止，衣服鞋袜统统不够穿，绷在身上，不甚雅观，又不敢问妈妈要钱，明知妈妈荷包干瘪。一日实在不得已把鞋子给母亲看，嗫嚅说：“实在不能再穿了。” 湘君笑，“我们明天出去买。” 凝香不语，她留意到妈妈脖子上最后一条金项链都不见了。湘君握住她的手说：“这些日子多亏了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