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涌悲歌 序章(8)

她停下手里的动作，忽然把脸朝礁石上方转了过来。
奥德也被吓了一跳，根本来不及做更多反应。
于是，就在此时此刻，他们的眼神交汇在了一起。
不解风情的月亮仿佛也通晓起人情世故来，在看到这一幕时，特地调整自己的观影位置，把他的右半张脸，和她的左半张脸照得熠熠生辉。
奥德也正是在这一瞬间，看清了“女人”的容貌。她的脸庞就跟村子里跟自己同龄的女孩子没什么分别，都是一样的稚嫩青涩、含苞欲放。只是她的脸颊后方多了些凸起的鱼鳞，长了对精灵的尖耳罢了。如果换算成人类的年纪，也不过就十六七岁吧。
或许是沉溺幻想世界里太久，又或是从不怀疑神话的真实性，反正奥德并没有因为她不是人类却无比类人而感到惊讶。相反，他觉得她的存在稀松平常，就跟花鸟虫鱼甚至自己一样，没什么特别的;就跟他认识的所有姑娘一样，只不过生活在海里面而已。
不过很显然，海里的姑娘被吓了一跳。在愣了不到一秒钟后，她便立刻潜入水下。
奥德看见海面上一道长长的波纹皱起，向月光的方向蔓延开来，然后迅速消失在远方。

他释然地笑了笑，却怎样都无法忘记刚才最后看到的场景。在海里的姑娘把脸埋进冰冷的海水之后，一条修长的鱼尾从海面挣出，又随即钻进水下，只留下闪烁在半空中的点点水珠……
“不愧是从埃克罗厄斯血液中诞生的妖精，有着一双比血色更加鲜艳的赤红之瞳。
“我诅咒阴鸷的缪斯。是你折断了塞壬的羽翼，剥夺了她们飞翔的权利，才会让她们不得不被困在阴冷的深海里，与船只的残骸以及人类的尸骨为伴……”
奥德的脑海里又浮现起塞壬那张稚嫩青涩的脸上天真无邪的神情。他无论如何也不敢相信，这样的她会以自己的歌声诱惑航海者，让他们触礁沉没、葬身海底，成为自己的腹中美食。
“如果她真的以食人为生、以害人为乐，那为什么一见到我，她不是用歌声把我诱惑进水里，反而是转身逃跑呢？”
奥德决心要再见上她一面。他觉得他遇到的那个塞壬害怕，至少抗拒直接面对人类。
于是接下来，他便在每天深夜来到这座无人问津的高大礁石上，强忍着困意集中精神凝视着海面，就是他们第一次在月光下相遇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