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涌悲歌 序章(6)

一整天，奥德都把自己关在房里。前两天，他为了保护花园里的蔷薇丛，特地从镇上购置了几张塑料薄膜，顶着滂沱大雨忙活了许久，才勉强保住了自己的一部分蔷薇花不被雨水打烂。
今天的雨水逐渐收敛了怒气，变得温和起来，可这种“温和”却让人们更加烦躁。奥德也不例外。于是他选择暂时远离现实，到诗的世界里避难。
“……你会首先遇到女仙塞壬，她们迷惑
所有行船过路的凡人；谁要是不加防范，接近她们，聆听塞壬的歌声，便不会有回家的机会，不能给站等的妻儿送去欢爱……”
这是奥德一周前托人前往镇上借来的西班牙文版《奥德赛》第十二卷里的内容。阔别九载，他再次和这部作品以别样的方式重逢了。
“Sirena，充满禁忌之美的名字。”
奥德啪的一声合上书，盯着窗外的朦胧雨景。
“如果我真的面临与奥德修斯一样的抉择，我能像他一样不为美色和魅音所惑，坚持自己的初心吗？”
他想自己做不到。既然这个世界没什么值得留恋的，也没有什么妻子儿女牵绊着自己 ，那还不如干脆直接投身美丽海妖的怀抱，做个风流鬼呢。

奥德忽然意识到自己的想法有多么阴暗。他不禁笑了笑想道，这就是自己成为不了大英雄的原因啊。
外面的天色一点点地昏暗下来。淅沥的雨点也收起了自己的嚣张。雨声逐渐消失在夜幕的背景里，徒留细如羊毛的雨丝随着晚风飘荡在半空。
海边的沙子因为连绵不绝的雨水而聚成了湿嗒嗒的一团，一脚踩上去，有种踏在泥巴地上的感觉。奥德披了件麻布衫，没打伞，赤着脚漫无目的地在沙滩上徘徊。
冰冷的潮水一次次地漫过他的脚面，却无法阻止他迷茫的脚步。没有人知道他在沙滩上来来回回踱了多久，更不会有人知道他究竟所思所想了些什么。我们只知道，当乌云的帷幕拉开，所有的星辰都就坐完毕，名为“人间”的舞台剧再次上演之时，奥德准时坐在了岸边最高的礁石上，像从前数百个夜晚那样，凝视着无垠的大海。
雨后的天空总是分外的洁净。阿尔忒弥斯指挥着群星，为海面舀上了一层水银色的淡淡流光。大海还是像往常一样，戴着黑色的面纱、沉默不语，只是比起平时，或许多了几分不太真实的梦幻色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