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涌悲歌 序章(20)

奥德不知道今天是公历几月几日，只是隐约感觉到，这个季节过后，自己应该就满十八周岁了。
这天深夜里，空气静得可怕。除了奥德之外的七位没有被昏睡症传染的村民都在山洞入口附近的帐篷里沉沉地睡着。偶尔能听到从洞穴深处传来轻微的打鼾声。这是那些可悲的病人在永不止息、无法自制的睡眠中灵魂发出的求救。然而村里的医生早就跑走了，于是谁也无能为力。
潺潺的雨声响彻了整个夜晚。
第二天，村长从深沉的睡眠中苏醒过来，感觉身体就像灌了铅一样沉重。他已经四十七八岁了，从暴死的老村长那里接替来村长的位置以后，已经过去了两年时间。
他憎恨自己的犹豫不决和软弱无能。他恨自己没能在降雨来临的初期控制好村子的局面;他恨自己给镇公所发去的消息仅仅是一句“这里在下雨。”;他恨自己没能从一开始就把港口的船只好好保护起来;他恨自己没能在村里积起雨水的初期就把村民组织到高处……
然而一切都晚了，他觉得自己甚至不如那个叫做“奥德”的小伙子有决心、有判断力。

山上的食物愈来愈少:野兽要么四处逃窜要么被淹死、野果要么被打烂要么被冲到山下。
“昨天派了两个健康的村民到森林里搜寻食物，找来的野果还不够五个人吃一顿的……”他暗暗地想着，把自己的良心在油锅上翻了个面继续煎着。
“奥德那小子不见了，是不是饿得受不了，自己下山找吃的去了？”
他问遍了所有清醒着的人，然而无人知晓。
村长颤巍巍地从怀里掏出一条项链。
打开盖子，里头是一张泛黄褪色的照片。可以隐约看出，上面是一个正值壮年的汉子和一个小女孩的合影。
“尤利娅，爸爸对不起你……明明和你说好的要像童话故事里的骑士那样永远守护着你，守护着这个家的……明明和你说好如果有一天爸爸能当上村长，也会拼命保护这座我们世世代代生活着的村庄的……可我不仅没有保护好你，现在……现在就连村子也要失去了吗!”
村长想着想着竟流下眼泪来。他的视线却因为瞳孔的逐渐涣散而模糊不清。他意识到自己的大限将至了。
不知为何，他的脑海里忽然浮现出一幅画面。这幅场景似乎很熟悉，却又那么陌生;感觉就在昨天刚刚见过，却又感觉发生在公元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