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涌悲歌 序章(16)

“是啊，还有那么多事情想找你确认……你们从何处而来？你的其他族人去哪里了呢？塞壬有自己的语言吗？海底的世界是否真的像我想象中那么五彩斑斓？还有……我该怎么称呼你……”
“只要我能坚持到雨停的那天，只要……”
其实他很明白，这个世界多数情况下成立的才不是“只要……就……”，而是“只有……才……”。但他坚信自己做好了一切准备。
他把自己的乐观态度告诉了其他村民，却得到了他们的无情冷笑。他们反问奥德，如果雨永远不停下呢？如果在雨停之前我们就饿死了呢？那我们所做的一切不都是白费功夫吗？
奥德一时语塞。他知道这确实是一场豪赌，但他更明白，不去赌，那永远也赢不了。
所以奥德不再去搭理那些失败主义者。他夜以继日地工作，搞得自己全身透湿、神经衰弱，连脸上新冒出的胡渣也没时间刮去。看到这副模样的奥德，没人会想到他是个只有不到十七岁的未成年人。
奥德找到村长，说服他允许自己用电报向镇子求援。得到同意之后，他每天都会拟一篇文章发到镇公所，可从来没有得到回应。

于是奥德打算抽时间亲自前往镇上求援。但当他翻过两座大山来到唯一一条通往镇子的马路时，发现整条路面已经在水里泡烂发胀。别说开车了，就算用脚走也是寸步难行。
他想，他们真的是被困在了一座孤立无援的岛上，只能靠自己的力量战胜困难了。
就在村子上空的阴雨连绵不绝飘落五个月以后，一场昏睡症开始从某个阴暗的角落里蔓延开来，很快便席卷了整座村庄。
村东的几户人家，看见雨水肆无忌惮地从天花板、地板、窗外不断漫溢进自己的房子，还把各种海水中栖息的生物甚至是不知道从哪里漂来的废旧垃圾带到自己身边时，渐渐失去了把房子恢复原状的信心与耐心。
也许梦魔就是盯准这个时机，把睡眠的剧毒之种播撒到每个失意者心里的。就如同一场霍乱或是一场瘟疫一般悄然无声却潜藏祸患。
一些村民开始随时随地、无缘无故地犯困睡倒。
有的倒在自家积水的地板上，第二天被人们发现时半张脸已经浮肿得像个气球，神情安详地死去;
有的倒在外面的街道，额头直接磕在石质的路沿上，虽然摔得头破血流、鲜血淋漓，却还昏沉沉地睡着，直到第二天清晨被发现像一尊大理石像般冰冷地断了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