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涌悲歌 序章(13)

最后，塞壬朝礁石顶上望了一眼，随即跃进辽阔的海面下，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奥德居然觉得塞壬最后望向自己的那个眼神里，渗透出了无奈与不舍，就跟刚才的自己一样。
天地缓缓。奥德不再苦苦守候在每个冷寂的深夜里，他的日常生活也逐渐恢复了正常的节奏。
邻居们都觉得奇怪，为什么这个孤僻寡言的家伙会突然变得爱笑还和他们主动交流起来？为什么他会把满脸杂乱的胡茬刮个干净，还换上了一身全新的棉麻布衫？为什么他会开始悉心照料后花园里的红蔷薇，还在买来的空地上种下许多种其他的鲜花？
或许连奥德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他只知道，从那以后起，每个太阳初升的清晨里，海风都会指引自己带着风笛，攀上那座高高的临海礁石。而塞壬会很乖巧地静候在不远处的水面上，在鱼儿的簇拥下和着乐声翩翩起舞、浅吟低唱。
奥德到镇上去买来从巴尔干半岛进口的布料，在村子里裁缝的指导下亲手缝了一件女式绸衣。一天深夜里，他把衣服偷偷放在岸边，第二天两人见面的时候，衣服果然已经披在了塞壬的身上。

奥德有时候又会从自己的后院里摘下几朵不同种类的花，把它们扎束在一起。等第二天清晨和塞壬见面的时候，直接将花束从礁石上使劲扔下去。花束很轻，落下去时就像一团纸在空中飘零。不过塞壬每次都能迅速地游到合适的地方，在花束浸入海水之前稳稳地接住它们。
几点飞舞的花瓣如粉雪一般洒落塞壬的肩头，把她洁白的身躯衬得更加美丽。
塞壬从里面抽出一枝花，饶有兴致地把它插在自己的发间，如同一个人类小姑娘一般抬起头朝奥德莞尔一笑。仿佛在说：“瞧，好看吗？”
于是奥德便真的在心里默念道：“嗯，那是当然啦。”然后他就立刻意识到自己不过是在妄想，脸上闪过一抹绯红。
当太阳完全挣脱地平线的束缚，向大海洒下片片金辉，遥远的港口响起第一声出海的汽笛时，塞壬就赶忙游到岸边，把那束花放下，转身潜入海底，消失在东方遥远的地平线……
塞壬似乎知道渔民们对鱼虾天生的喜爱。有时候，她会忽然潜到海里，十几分钟后怀里抱着一堆小鱼冲出水面，甚至还用嘴叼着几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