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恋 #4（漩涡）(8)

他再次抽出一根烟卷，点上，吸一口再吐出烟圈，模样上并无大致变化，甚至连动作都是完美贴合几分钟之前。濑野先生此刻大抵上与我想的都是一样的，关于未来的想法。
「希，你还年轻，也是有实力的，我也不希望失去你这个朋友。可再在这里浪费时间已经不行了。老头子现在就是一位任性的校长，学校是要有出席次数要求的，次数不够就需要勒令退学，连留级的资格都不存在，你明白吗？还是说这里存在有比你的未来更重要的东西吗？」
我无法去回应这个尖锐的提问。
我也明白决心留在这里并不是长久行得通的计划，终有一天，瑞希会迎来毕业，正式接手母亲遗留下来的财产，守护家族的宿命，正如濑野先生所说，这里缺乏资金注入，一个人的倔强又挽回得了什么呢？即便是有稀疏的客人来到此处，勉强稳定了生活，达到收支平衡，将毕生的可能性浪费在平淡的宿命上真的可以吗？也许别处存在着能够让她发光发热的大舞台也说不定。
也许放弃才是最好的开始。
这是对瑞希，还是对我自己，我已经分辨不清了。我所做的一切恐怕也都是自己为自己编织的谎言，自欺欺人的谎言，想要在瑞希身上寻求一丝瑞穗存在的迹象，得以心灵上的慰藉，借口已经很充足了，只是自己还未曾发现谎言的本质，更不用谈遥不可及的梦想，用美丽的薄膜将自己包裹，感觉自己已经拥有了一切，回过头来终归只是一厢情愿的梦罢了。

「那个女孩对你来说究竟是什么人？」
「我——」
万难开口，仿佛有东西死死扼住咽喉，喊不出半个字。
「希君，你也要离我而去了吗，就像妈妈一样？」
熟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仿佛有什么东西，隔着几个时空击穿了我的心灵一样，猛地缺失了一大块。
「瑞希？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哗啦，她手中抱着的东西落了一地，小小的身影一头扎进了黑暗，彻底消失。
濑野先生依旧冷静沉着，丝毫不会因此而产生动摇，如同钢铁构成的冰冷机器，早就看穿了人性，他弯下腰捡起用透明塑料盒装的糕点，仔细观察：
「原来我吃的就是这个啊...」
我有些生气，现如今他竟然还有心情在乎这个。
刚想要开口，却被他先行一步堵住了嘴：
「怎么办？」
他的眼中没有多余的情感，冰冷得像利刃，戳进我的灵魂向我质问。
「还能怎么办？难道就这样把瑞希扔在外面吗？」
「你没有想过，这可能是你最后的机会了吗？你的未来，还是那孩子的未来，终有一天会要做出选择的。她必定是一个善解人意的好孩子，光从料理就能感觉到，想必她一定可以理解，而你又如何呢？依我看来，你和她，现在都处于一栋岌岌可危的大楼内随时可能坍塌，本就是来自各自城市的你们共同在这里打工，产生的联系也仅仅是依托在这栋大楼上。当大楼崩塌，你们也必定只能选择回去各自的城市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