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阶试炼】我的朋友——莫红妆(13)

“我其实……”
正欲张口，怎料她又柔声道：“结束了，你睁开眼看看吧。”
随着她的结束，这病症终究是没显现出来。
镜中的自己虽不甚俊美，但很明显，她是会化妆的——是自然得体的面容。剑眉勾勒着眉骨，进而显得眼更大了些；唇是红润的，面如傅粉的，却未多夸张，常人见了也只道是好气色。更绝的也不知道她是如何做的，那脸上的骨头都像是错了位，凭白变了个气质。
讶异着，我就听她又笑道：“我说吧，我知道怎么化妆的。”
我讷讷应着，心里却更不是滋味了；看她在一旁利落地收拾着，我忙上去帮忙。
她呀了一声，把我推开了：“都是些女人用的玩意，你不要碰了。”
也不知是不是那怪病留下的，现在想起来，我依旧只觉得脸上烧得热烈。她那日每个唯唯诺诺的动作都与往日不同了，以前看上去那般诡异疏离的妖物，竟不是人们说得那般模样：那人气竟也从她煞白的脸上回来了，细受着，呼吸是热的，触摸也是温的。

我倚在门框，心里多了好几件要紧的事要问的：为何非要化成那样呀？你老婆是怎么回事呀？你是何故要搬到这里？你平日里什么感受呀？……可逡巡良久，我想着我没问的底气，更没问的勇决。我若问了她，碍着面子，怎么不帮她；可帮了她，日后落了这四周的苦难，可否有人来帮我？
彷徨间，我或是明白了：莫红妆是无错的。她的错莫在她男儿身的皮囊，莫在她吓着人的红妆，她的错全在她唯独做不了鬼，偏要做人了。
元月的楼道冷得出奇，我替她打开楼道的灯；昏暗黄晕，独亮了两家之间那么小小一片地。
她搓着手，裹紧了灰脏的绒衣。眼见着她要回去了，不知怎的，我还是张了口：“拍张照吧，你画得挺好看的。”
她停了脚步，转过身来，眼神欢喜盈盈的；但她想了想，还是低下了头：“不了，小哥，会惹是非的……”
“莫怕的，我用拍立得，拍一张送于你。你我都不与他人多说，谁会知道呢？”
她又颤抖起来，我见着她面上的神色竟然是纠结了；细瞧着，才明白她或是太久未如此真挚的喜乐，那张惹人畏葸的脸已没了此种笑容的留存。我等了她良久，待到有了准备好的回应，才在这昏黄的灯光下拍了张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