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随死殉(5)
这是我在那天和阿宝分别之后,时隔许久再次登录那个社交软件时发现的。
那天阿宝诉说这一切都很平静,在我组织语言准备安慰劝导时,看着我纠结面色的阿宝忽然一笑,十分爽朗。
阿宝说你不用担心我,你看我现在的状态像是一个抑郁症患者吗?
我仔细看了看她——精致的妆容,明亮的眼睛,笑容开朗。如我所形容,真的是像阿宝带着太阳出了门。
我摇摇头。阿宝说,我是那种事情过去了才会说出口的人。所以当她愿意说出来的时候,事情就是过去了。
阿宝说她去医院检查了,在决定休学之后。虽然是她自己决定的。
阿宝是中度抑郁,医生反复说让阿宝联系亲人,实在不行就叫朋友过去,阿宝拒绝了,她说她自己可以。后来医生又说你这情况差不多确定了,等下午主治医生来了再看看到时候开药。
阿宝说好,然后出门就跑了。
阿宝只想要那个结果,即使她没有拿到确诊书。但是她说,她只是要确定——确定她不是在威胁父亲。即使确诊能让阿宝爸爸知道她是真的病了,她也不需要了,她不打算说第二次。
阿宝觉得自己并不能成为一个好妻子、好母亲,因为她不是一个合格的女儿,她无法承担这些责任。甚至后来她明白自己作为一个独立的“人”也是不合格的,她放弃了休学的打算,起码不能让十几年时光白费。阿宝爸爸和阿宝妈妈在阿宝成家这件事上意见很统一,就是先立业再成家,他们希望阿宝先有独立的能力,有稳定的经济来源,然后考虑家庭。
所以阿宝不找工作,总说自己在准备考试。阿宝没有工作,起码一两年内不考虑结婚。
她知道这样很自私,但她依旧决定用“拖字诀”。
她知道她没办法一直拖下去,于是她自私又阴暗地希望——能接到父母死讯。
然后她就可以放下一切,若死后有灵魂。阿宝说,她愿意接受一切惩罚。
“活着太痛苦了。”阿宝说着,店里昏黄的灯光明明灭灭,灯下的她和她的声音一样柔和,“可是世上大多数人都苦。”
阿宝最近又开始在匿名社交软件上记录心情。半个月一次的频率,多半是一幅画——阿宝说自己是天才,偶尔我也赞同,因为她自学的水粉画,看着还不错的样子——有时候是一两行文字。很敷衍,像她陪我逛街时一样敷衍。但共同点是每条动态下面有个标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