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鹿兮》 ·陆· 狰狞佛骨(6)

我呆愣愣地看了他三秒，忽然使劲扑过去，把原本骑在我身上的小姐扑倒在地，伏在她仰起的胸口上大哭了起来。
哭声很响很丢人，还有些放肆，里面含着数也数不尽的委屈。
像是眼睁睁看着挚爱的玩具被车轮碾碎的小屁孩儿一样，站在熙熙攘攘的大街上，咧着嘴哇哇大哭。
没错，我感到自己确乎是有什么东西在那个梦里被毫不留情的碾碎了。
那个死气又死寂的梦，那个残酷又残忍的梦，那个不真实却又过分现实的梦……
梦里崩坏的嘴，无尽的廊，还有一个我见犹怜的女孩……
那女孩儿裂了，把其实可怜又可笑的我，其实软弱又懦弱的我，其实自卑又自欺的我，本质上寄生虫一样，离了小姐就不能活，不敢活的我，彻彻底底地剖出来。
然后再把我鲜活的恐惧，自卑，依赖，连同整个内心世界，一点点碾碎给我看，最后指着碾剩的一堆灰扑扑的渣仔说:“垃圾！”
……
小姐似乎是被我吓了一跳，躺在地上怔了片刻，又很快恢复过来。她用手不停地轻轻抚着我发颤的脊背，暖声安慰我：

“没事的柔然，做噩梦了吧。已经没事了，放心吧，有我呢。”……
可她越是这样，我哭的越厉害，泪腺发疯一般地往外涌出液体，怎么都止不住。
当然，我也没想停下……
许久，哭够了，我这才抬起发酸的眼睛，哽咽着开口：“别丢下我……”
小姐惊讶地扬起了眉梢：“说什么傻话呢，我怎么可能丢下柔然呢？”
我却把脸再次埋进她的胸口，重复了一遍：“求求你，别丢下我……” 
声音有些闷闷的，她被我泪水所湿的前胸已经有些冰凉，可我就是怎么也不愿离开。
小姐沉默了半秒，抱着我慢慢坐起来，把脸颊贴在我的头顶上，轻声而坚定地说：
“我承诺 ，永远不会丢下柔然的，因为你对我来说，真的意味着很多很多。”
我嗯了一声，把双臂环上小姐的身体。
小姐，小姐，你总是这样。
在我最彷徨最无助的时候，向我伸出手，像上帝赐予的救赎一般填补满我到处破洞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