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长梦多(13)

当人们极度恐惧却又没有能力改变处境时，所表现出的将是极端的愤怒。前往集会的路上，玛格丽特深切地体会到这种说法的正确。一路上艾丽卡小姐收到了无数怨毒的“注目礼”，连带着她都被剜了几眼，仿佛她们活着就是种罪过。在她心里甚至冒出了个有些荒唐的想法：如果出门时没有碰见劳伦斯先生并与他同行，是否会有个双目喷火的居民冲到她们面前，挥舞着拳头大声质问艾丽卡小姐，昨晚为何不自愿自发地去寻找狼人，并且自愿自发地求死？
不过，倒也有些好处。至少他们前后四分之一英里的范围内没有他人，省得在人群里挤挤挨挨。
集会处的气氛不再像前一次那样安静有序，居民们的发言更像是歇斯底里的咒骂，时常有已经发言过的人无视规则起身补充，倒像和正在发言的那位比拼音量。
但对于玛格丽特来说，这些其实都没什么。真正令她思绪混乱的是来自蒂莫西的目光——自从听见他可能是隐狼以来，她就失去了正视那双琥珀色眼眸的勇气。可是，隐狼就是隐狼，该说的，她必须要说。
玛格丽特的声音在一片毫无意义的喧哗中显得极轻，艾丽卡偏过头以便看清女孩的口型。“我不清楚昨晚的情况，但关于上个月穆得莉的去世和一些有关情况，我知道一点信息……有人在她被害前夜把她的解药和酒吧里的红石榴糖浆掉了包，导致她遭到狼人袭击时无法自救。我和艾丽卡小姐、劳伦斯先生讨论过，唯一具有掉包条件的是，蒂莫西先生……还有一点，上个月我曾去给穆得莉献花，在回去的路上经过欧克利先生的住处，看到有位红发的女士从门口走出来——鉴于杜斯特瓦德镇里只有莱斯利小姐是红发，我想就是她了。而正好在这个时候……蒂莫西先生出现在我附近，是不是太巧了？因为发言顺序的问题，他无法再次发言，只能劳烦莱斯利小姐作些解释了。”

在听玛格丽特发言的过程中，艾丽卡得到一个意外收获：当玛格丽特开始讲述有关蒂莫西的情况时，她感受到身侧向玛格丽特投去的过于灼热的视线，让她联想到来路上的“注目礼”。可她正忙于辨识口型，直到玛格丽特发言完毕才稍稍偏过头去，余光捕捉到塔莉莎恼恨且焦虑的眼神，与花钱买醉、借酒浇愁的顾客上门时别无二致。最出乎意料的，是塔莉莎竟没有一点儿掩饰的想法，在被她发现后忿忿地盯了她许久，最后轻慢地哼了一声别过头去。可以打成共边了——塔莉莎是狼人，蒂莫西是隐狼，多半是杜斯特瓦德镇里最后的两名狼队成员。
她收回心神是在马丁开始发言时：“之前玛格丽特所说的解药掉包一事，我找到了证据，现在正由艾丽卡小姐保存。我要提供的情况是有关昨晚的。各位都知道，我是一名魔术师，在此我起跳神职身份——我可以使用魔术制造幻象，产生有两人的身份互换的假象。所以，昨夜狼刀本该落在艾丽卡小姐身上，但我把她和欧克利先生第一警徽流的身份调换了。我很抱歉让欧克利先生成了‘验尸官’，但警徽流的顺序是由艾丽卡小姐帮忙排的，第一警徽流是狼人的概率很高。这是我所能提供的全部信息。如果有哪位质疑我的身份，我可以用手头这些纸牌作个证明。捎带着提一句……各位听到这里可别以为事不关己了，就算狼刀冲着神职人员来，也可能被换到你们中某个人的头上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