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梦永夜（其四）长梦

图卢兹是法国第四大城市，也是法国上加龙省的省会。排在它前面的分别是巴黎，里昂和马赛，也是除去前三个城市之外最后的一个有地铁的城市。人口和它相差不大的波尔多就没有修来通地铁的福分。
图卢兹建筑的整体色调是赭红色，像是朱砂的颜色，但是又比朱砂的红更深一些。因此它又被冠以“玫瑰之城”的美名。离中心广场不远的地方，坐落着距今已有将近1000年的圣塞宁教堂，教堂古老而庄严。若你有机会登上教堂里高塔的顶层，你就能眺望见横贯图卢兹的加龙河，这条发源自比利牛斯山脉的河流，清晰地分割出了图卢兹的左岸和右岸：右岸即是市中心的范围，这里也曾经有过高层的老佛爷百货，一个接着一个的美妆店铺，还有一家挨着一家的法餐馆和咖啡店——而如今它们已经化成一堆没有用的石碓，等待着时间再次将它们以另外一种艺术的形式呈现出来。
火车站离市中心有些距离，但也不远，徒步大概30分钟就能到，在这么一个小城里，只要不是城市外围，30分钟足够你从市中心出发到任何你想去的去处。
火车站里，一觉醒来的两人正坐在地上面面相觑。因为诺西贝刚才的一番话听起来并不像是开玩笑，那场梦似乎不是寻常的梦，它听起来那么的真实，再加上诺西贝坚定的语气和眼神，她仿佛是刚刚见证了百年前的那场大战，也在后勤和无数的女工人们一起为了战争的胜利而日夜兼程。对现在的法国人来说，从大清早工作到到天黑，有时还可能要加班，而且一周都没有休息日这样的事情，明显是一个无稽之谈。
这种早在上个世纪就已经被废除的工作制度，是他们这些90后绝无机会去体验的经历，顶多在历史课本上见过一些相关的记载，但要是说这就能引起那无比真实的梦境的话，这绝对是能在佛洛依德《梦的解析》中成为重要分析对象的案例。
诺西贝一只手撑着地，另一只手捂住前额，身体向前微倾。她闭上眼，皱着眉头，憋了好久，终于才喘了一口气出来。“你听我说，真的。多瓦莱特，那梦好长，我清晰地记得，那个工厂里的一个女工人，她叫塞尔丽娜。她生着黄褐色的长发，平常上工的时候都是先扎起来，再用一条红方格的手帕包起来，那手帕真的是有够旧的，上面的方格好多都看不清了；她长得很像阿黛丽雅——一个我大学时的朋友，超级漂亮，我一直也像有一双她那样深蓝色的大眼睛。哦抱歉我忘记了你不认识她，总而言之，梦里的那个姑娘也是个漂亮姑娘。”
诺西贝说着说着，嘴角微微上扬了起来，好像是那个姑娘，那个梦里的姑娘真的很漂亮似的，但很快她的神色就又黯淡了下来。“她是个好姑娘，也是个傻姑娘，听了工厂监工的鬼话，怀了他的孩子。这个王八蛋，他已经有了一个妻子和两个儿子，但他却什么都没有告诉塞尔丽娜，真是个混账东西！之后塞尔丽娜苦苦哀求想让他给她还有肚子里的孩子想想办法，就算是不给她个名分，也别让她丢了工作。没了工作，哪里能养活自己和肚子里的孩子呢？但是监工却甩手不认账，还诬陷她是在外面乱搞，才有了孩子，现在来讹诈自己。随着她的肚子越来越大，工厂里的闲话也越来越多，监工为了自己的名声，在老板面前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在她怀孕6个月之后辞退了她。一年之后她生下了那个孩子，生产的时候我就在旁边陪着她，是个男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