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阶试炼】 戈壁(5)

有一年，我不幸得了那怪病。如今半夜梦醒了，躺在床上，还能听见噩梦里的回响。
梦中的巷角空无一人，倒是下着戈壁城罕见的暴雨；走得近了，听见我家传来声嘶力竭的悲号：那声音哑着，但在那电闪雷鸣中还是那般突兀。
“不许跪！”
那吼声惊人，但端地压不过那一波又一波云涛翻涌间的煌煌雷响。
待我惊惶失措地赶到门口，发现我娘还没回来；暴风雨在园中肆虐，我奶不知疲倦地咒骂着——但一片水雾中，我却看不见她的身影。
可我愈发心慌——可眼前景色似雾里看花，又让我迷茫。
进了院子里，眼瞅着从天山上飘荡下来的一群浓云，乌压压一片，还飘着斑斑点点的血红：院子里多了这东西，我本该喊叫，但我看那浓云的阵势就吓得哑了声。
那乌云如潮水滚动起来，奶奶的声音也弱了些。
我急忙挤到近前，看见戈壁鼻青脸肿地坐在地上，被我奶抱在怀里；那乌云涌动着，见我奶在那边梗着，就试着要将祖孙俩分开。

我忍不住冲了上去，但鬼压床哪里这么容易醒，旋而又深陷于叆叇缥缈之中。
烟雾缭绕着，传来戈壁的哀嚎；待我回过神，我奶已倒在地上了；她又猛地坐起，问我戈壁有没有事，有没有跪——我呀了一声，摇了摇头，梦便醒了。
烟消云散之后，梦魇里的场景，仍让我浑身哆嗦——人年龄大了，写到这里就觉得口干舌燥。
只是不幸应了梦里的，我奶竟着了我的怪梦：过了寿没几年，半夜心悸，便撒手人寰了。
丧事办完，家里拮据不少。我去了小拐农庄赎罪，父亲也被安排跑远途。戈壁脸上平白无故多了几个大疤，左腿也瘸了。
他时常坐我奶墓前发呆，人也变得更沉默寡言；我在他面前忏悔，说我不该做了那噩梦，害死了我奶——戈壁就愣着，又轻摇头。
我们都害怕戈壁疯了。
唯独父亲摇头：“戈壁什么风沙没见过。”
五 70年初，戈壁突然说要和父亲跑长途。父亲刚开始也不同意，一是路途危险，二是小孩子也不方便；但耐不住戈壁软磨硬泡，就应了。戈壁也很厉害，车队里的人都夸——他竟然很会领路，风土人情都懂。我们看见戈壁脸上笑容多了，心里也踏实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