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阶试炼】 戈壁

国庆节前的上午，我和长情去呼吸科领完检查结果，我近乎是一点手语都打不动，坐在走廊长凳上哭。我给舅舅发了微信，那头说明早就赶过来；这病能治，先不要想太多。
晚上搬到病房，我问他有没有什么想做的。他说他按着年代编排，用电脑辑录了戈壁所有的笔记，让我先把三篇卷首文改改。
看他瞳中哀切，我知道他是怕自己来不及做。 
【1960-1980 李长兴】
一 我的小弟李戈壁，生于戈壁，死于戈壁。
我见他那年是1962年，我十岁，粮荒时候。我爹的运输队从横跨戈壁的213国道上捡回来一个男孩：三四岁大，很安静；能自己走，就是不说话。没人要，我爹给领回来了。
我娘数了数粮票，皱着眉说养不起，送兵团去算了；我爹死活不同意，说是这世道去哪不是饿死，自己一个跑运输的好歹有饭吃。我娘这边哭着劝，我爹那边吼着吵，最后还是我奶用拐杖敲定了这件事情：
“养！上天有好生之德，老天爷送来的娃娃为啥不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