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阶试炼】我的朋友你往前走，莫回头(4)

及京的第三十六个月，五爷写信告诉小六：
我想要回去看看。
好客来客栈，窗外江色浩渺、桌上酒气缭绕，五爷意兴阑珊。一个曾经科举多年落榜的乡间小地主，一个曾经打出生到五十多岁都一直栖身于故里、升升落落了二十多载都未曾考中什么，一个现在上榜做官的京城小官吏，一个现在拖家带口离开故乡、漂泊在天子脚下无依无靠什么。
“第一碗酒，敬天地先灵。”五爷道。
五爷的酒碗一起、一敬、一仰、一落，五爷想起来自己曾问小六，以他的才能为何不选择在朝堂上追名逐利大展身手，反而是来到这南端不毛之地。小六答道，我顺从本心坦坦荡荡为人为事，该得到的已经得到，其他的就不会为了得到而触碰自己的底线。不贪取不妄图，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呐，五爷！
“第二碗酒，敬黎民百姓。”五爷又道。
五爷的酒碗一起、一敬、一仰、一落，五爷想起来了小六曾经告诉过自己为何会来此。小六且道，家父冒死进谏不成反而拖累了家人，上头大官稀才所以留了他一命，四处流放小六想磨磨他的锐气过几年再任用，没想到反而小六越磨越锐利。

“第三碗酒，敬宿命死敌。”
五爷的酒碗一起、一敬、一仰、一落，五爷想起来了小六这家伙特别喜欢写挽联、写悼文，就好像自己的文采无处施展于是只能靠此来舒坦一番——多么拙劣的兴趣！但是他写得的确是好，街坊邻里皆备受安慰又十分欢喜。小六写来写去不过瘾，又瞅着五爷去世还有好长的时间，自己急性子背着五爷偷偷写、写完就偷偷地读，最后终于被五爷发现了。老头子赌气一天没理他，小六就收敛了许多。想到这里，五爷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大丈夫，三碗酒。七尺男儿，遍历天下成豪雄。”五爷继续道，“小六你就是大豪雄了啊，我的朋友啊，天下难容你，我的屋子容你，我的诗词容你，我的心肚容你哇。小六小六不管你去了哪里，你就前走，你往前走，往前走，莫回头，莫回头！“
“不求平安一生，不求平时知足，不求平常糊涂，咱们爷俩不管身处何地都得好好的。”五爷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