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野织太】世相(9)

也许是几年前，也许是更早，名门中原家在战争中因为长子的离家出走而被迫破产清算的消息占据着报纸的版面，现在已经没有人再提起这个名字，更不会相信中原家幼子会混在善书堂这样的地方提笔。
“真的值得么？”
雪夜奏响提前挂好的风铃，离开地下室的时候太宰和织田作还目送着中也走过穿落的红色灯笼，像极了遁入黑暗的神明，法兰西的相貌淡去，步伐竟有种说不出的优雅，中也原本就是生于日本的树木。
“织田作你怎么又出汗了？”太宰贴着他最重要之人的胸口，“会着凉的。”
回应他的是织田作压抑的咳嗽声。
【听雨】
春去秋来，两年的光阴就此匆匆流过。
乱步先生决定放弃教书，撰写战争的小说期间也半工半读地考上了早稻田大学。当年的事件始终在他的心里埋着一团阴霾，究竟是何人把太宰的剧本大纲夹在兰波的书里，许多合理不合理的猜想都在他的心中生根。
善书堂的文稿在那所中原中也的私人宅院里积攒下厚厚的一摞，乱步抚摸着独属于这个时代的空虚和苍凉。经济破灭的大背景，即使是大学毕业也找不到一份体面的工作，乱步知道自己也许会辗转各个文职又干不好工作，最终还是会回到善书堂。

文学是一种让人在疼痛中上瘾的东西，不必说被人到处追债的中也小少爷，也不必说夫妻名存实亡的晶子教员，艺伎出身的弟子泉镜花也从未在流言中放下笔，宫泽贤治一次次在庄稼欠收的时候哭着写下王子和公主吃饱穿暖的童话……
迷上了纪实文学每天只睡三个小时的坂口安吾会经常给累到睡着的太宰和织田作泡茶。这两个人从善书堂成立就一直在一起，除了太宰渐渐抽高的身形，他们仿佛是天地间不会改变的那个部分，和空气和箱根山一样稳定地扎根在人间。
直到太宰有一天找安吾喝酒。
“你说织田作他会不会嫌弃我烦，”太宰把自己缩成凳子上的一团，“我生个炉子能连同旁边的要煮的菜一起点燃，洗衣服从来都会有搓不干净的地方，不会管钱也不会给他什么惊喜，即使我认真去做了，也没帮上他什么忙。”
安吾不敢出声，在织田作和太宰模糊的感情中，他是个彻头彻尾的局外人，到底织田作还是愿意把太宰当个小米虫似的养着，本人甚至还乐在其中。
“早知道我就在家族里拿了钱再跑出来，”太宰转着酒杯，“可我当时才十四岁，言之凿凿地说我要一辈子和织田作当一辈子朋友，可家里拒绝这种来路不明的交友，要我去和名流少爷小姐交好，为家族谋划，不要再去写这些没用的东西，一气之下我就跑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