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篇【旅途】第一章(3)

他尽量不去恐惧，但这场雨让他无法停止颤抖。雷电一直没有出现，只是风雨声充斥着脑海。隔着自己卧室的门，他没有听见客厅里的争执声、玻璃破碎声、尖叫声。
父亲踢开门的声音让他心头一震，渔牧慌张地转过身。父亲站在门口，似乎是在笑着，客厅的灯光只是将他黑色的剪影印在那里，某种黑色的液体向地板上滴落。父亲身后，母亲躺在墙角，喉部的刀口一张一合，大股的血喷溅而出……
渔牧最后的记忆是充斥整个房间的白色闪光。
渔牧在雷声中惊醒，他的睡眠一直不好。现在还不到凌晨四点，他已没有了睡意。渔牧的卧室不大，但足够放得下一张床、一个操作站、一个书桌，还有那把老旧的竹椅。他的工作和休息都在卧室进行，从来不喜欢坐在宽敞的客厅内。六十七年孑然一身的生活让他习惯了狭小的空间。

渔牧打开卧室的灯，赤裸着身子翻身下床，然后给自己泡了一杯当地自产的茶——“沙茶”，横断山的山顶洞人这样称呼它。气候不断变迁，渔牧已经不太记得这种茶叶的味道变换过多少次了。它们并不生长在沙漠里，也没有一种味道会让人联想起沙漠来——名字往往没有什么规律可循，就像人们称其为“沙茶”而不是“漠茶”，其缘由无关紧要。“山顶洞人”也并不住在山顶的洞里，至于渔牧的大名，他自己也懒得关心了。
他穿好衣服便端着茶杯在竹椅上坐下，正对着窗户，正对着东方。他就那样坐着。两个小时的时间和一壶沙茶对于一个老人而言都不会显得漫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