漂流瓶是一座不说话的秘密花园(4)

聊天框里的叶䜣，语气仍然害羞，“她今天特意化了妆，比平常还要好看。”
池乔拿起手机打字，“哈哈你是不是超开心，对了，十八岁生日快乐。”
消息发出去，再换回一句谢谢。
那一瞬间，池乔觉得自己被埋在了水里。或许变成了一张手帕纸，整个人用冷水浸透了，拿出来使力抖擞几下也还没被从中间剌开，于是心事更不能赤裸裸地摊在太阳下晒，只好皱缩起边边角角，每一道打在背面的阴影都是一句说不出口的话。
隔着屏幕，谁也不会看到那句即将要出口的坦白，“我好喜欢你。”
叶䜣有女朋友了。
江洲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故意的成分没有试图遮掩。
好像有什么东西砸在了地上，咣当一声，震得人一阵耳鸣。
池乔语气很轻，“是嘛，恭喜他了。”
江洲给她看女生的照片，立在那里的姿态丰盈，像敦煌壁画里袅袅走出来腰肢细长的仕女，面容也是相似的，温柔的慈悲。
她接着夸奖，“很好啊，两个人蛮合适的。”
江洲反而先拨开话题，仿佛大咧咧掀开盖在她脸上微笑面具的人与他无关，池乔也学着在这个话题里沉默。
就在叶䜣过完生日之后的第三天，江洲问过她，“你喜不喜欢叶䜣？你是他在我面前提起次数最多的女生了。”

他的问法里隐隐暗示了一种奇怪的等式关系，池乔只好避重就轻，“他可能从来没把我当女生。”
这一句回复，她准备充分。
她得先按下忍不住上扬的眉梢嘴角，再把可以无限联想的语境收敛回来，最后一步格外重要--要把自己当作旁观者。
不知道有没有人会像她一样把喜欢做成逻辑缜密的论证题。
时刻把自己从主观的情绪里拎出来，用第三人称的视角将相处过程抽丝剥茧，逐一摊开。不会单刀直入地认为我喜欢这个人，而是把拧在一起的肠子解开，理性地分析，理性地得出一个毫不犹豫的答案。
池乔喜欢叶䜣。
但池乔不再说话了。
喑哑在喉咙里的话，一旦错过了时机就不要再开口，好作善意的体面，无论走留都骄傲。
这是她从叶䜣身上学会的道理。
池乔和叶䜣曾经假装过情侣，在更久之前，为了摆脱出乎叶䜣意料之外的一场纠缠。
忘了是谁最先提出的主意，三言两语就决定好了结果，大幕前后，里外应和。
比起小时候的过家家游戏，更像是套在浇好的模子里演戏。表情是僵化的，台词写在剧本上，囫囵吞个大概。
唯一的观众竟比他们还要入戏，仍然穷追不舍，“我追他关你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