漂流瓶是一座不说话的秘密花园(2)

池乔不太愿意理会这种言语上的机锋。
物理老师在黑板上画下滑块的受力方向，不厌其烦地对他们强调，“力的作用是相互的，施加在物体上的力，总有另外一个力把它往相反方向推。”
这听起来像一种隐约的暗示，万物皆存在辩证关系，世界笼在哲学的范畴里。
“世界上存不存在完全对立的关系？”
在一次下了晚自习之后，她没忍住问手机那端的叶䜣。
叶䜣一边打开免提， 一边漫不经心地回答，“应该不存在吧，就算是磁石的磁极，一方排斥，另一方也能互相吸引。师姐怎么想？”
 “事物之间存在着必然的联系，世界观也是这样教我们的。” 池乔回馈以同样的漫不经心，右手却仿佛生了自主意识，在草稿纸上默出了叶䜣的名字。
电流里传来短暂加重的气声，仿佛一个憋不住的笑从鼻腔产生了共鸣，“师姐你又投机取巧，注意审题。”
池乔将草稿纸上的两个字一笔一笔划掉，被横竖线反复切割，又被反复重合成黑色疙瘩的名字，像衬在纯白底色上一颗极不规则的痣。
她想起白日同桌嘴巴附过来，同她说悄悄话，“你一定谈过很多男朋友。”跟在前言后的一句自然而然的感叹，听不出讽刺。

池乔摇头否认。
关于喜欢，她不过也刚刚入门，也是才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大概就是透过玻璃看人，越用力越要碎成玻璃碴子。
语气只得故作随意，“我嘛，我觉得既没有完全的对立，也没有绝对的联系，只有设定了相对的标准，才能有所比较，才能产生关系。”
叶䜣觉得她的想法有趣，提了声音反问她，“那怎么设定相对的标准来保证标准的公正性？”
池乔把草稿纸翻到下一页，就像翻过了少女又一篇默不作声的心事。
“标准的设定取决于多数人的利益倾向，所以标准只能代表着相对的公正。本质上讲，标准依然是主观性的。”
叶䜣很快抓住重点，“那师姐觉得世界上并不存在绝对客观的东西？”
池乔突然抿紧了嘴巴，有种被人戳破的易碎感。
“和地球围着太阳公转类似的自然规律，世俗意义上早已被众人内化的真理，还有永远无法通过人为改变的意识，它们可以永远客观。某种追溯里，你不喜欢我大概也是。”
这些话她含在嘴里，说不出口，于是轻轻巧巧转过话题，“你是下午辩论课没尽兴，还要和我打辩论吗？”
道完晚安，池乔在日记本上写下一句话自我宽慰，“愿你的喜欢永垂不朽，愿我的喜欢来日方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