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痕故事·布拉格寒鸦(3)
这是她第一次抬眼正视那个男人,马克斯·迪阿曼特,一个没有真实姓名,似乎只活在幻梦里的男人。
而这,只不过是一个传统的、甚至有些无趣的少女与男人相遇的故事。
二
1923年8月19日 似乎是晴天
最近和父亲在冷战。倒不是我自己已经不再惧怕父亲,只是我不能忍受有人要夺走我的药物,不能忍受自己仍要陷入恐惧与不安中。
我是个敏感的人,不能原谅任何完全夺去我生存价值的行为。于是我开始了微不足道的以至于虚假的反抗。
我一直把自己锁在房间里,像鸵鸟一样,像鼹鼠一样,我装作不能听见父亲在楼下的大声嚷嚷,独自一人在创作。
唯一能敲开我的门就是马克斯·迪阿曼特,而他相应的,也是唯一支持我的“治疗”的人。
父亲很讨厌他,就像讨厌我一样,或许他本应该将马克斯赶出家门的。然而,出乎意料的是,这个流着完全标准的卡夫卡血液的男人对马克斯无法施展他暴君的魔力,甚至对后者充满了畏惧。
马克斯并没有解释自己是如何征服父亲那颗高傲的心的。他每天也缩在客房里少有出来的时候,付着他应付的租金,总是在茶凉之时走下楼端上属于客人的食物,然后到我这里同我一道维持生存。
我不喜欢说话,他也不喜欢;我喜欢写故事,他喜欢作诗歌;我喜欢望着灰白黯淡的天空,他喜欢俯视红火热闹的大地。某种共通处将我们的关系拉近了不少。他能给我我所适应的孤独,我则能给他一种安慰。此即所谓共生。
我总是在接受“治疗”,但有时候也会抬头看一看他——他也抬头看了看我。眼神碰触的那一瞬间,我又低下头,脸颊烧得厉害。他笑出了声,接着走近了看我的创作,然后陷入可怕的沉默。
“命运,真的交给你一个不幸的任务啊。”他走开,倚着窗,望着大地,眼神里燃烧着炽烈而病态的爱。
我喜欢他的眼神,我喜欢他的一切。因为他不会否定,也不会同情我的命运,否则便贬低了他自己的命运。
1923年8月21日 暴雨
马克斯晚上烧得厉害。他很悲伤,很痛苦,很绝望。
母亲和我在照顾他。父亲又开始叫嚷着要把马克斯赶出去。在他眼里,马克斯一定携带着致命的病毒,会把全家都传染,会将死神带到卡夫卡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