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陀】拉普拉斯妖与薛定谔的猫(7)

自由是个美好的伪命题。
但果戈里仍怀抱着一线希冀。因为陀思妥耶夫斯基说他看错了。
如果在我身上他看不见确定的未来，那么是否证明我是不被确定的，是自由的？
这很难去证实，但果戈里愿意用一辈子去尝试。
“放弃观测吧，费佳。”果戈里把刀抽出来，用力扔进大海的远处，“让我们来做个实验。”
“好。”陀思妥耶夫斯基闭上了眼睛，将自己完全交给果戈里。
盒子盖上了。
陀思妥耶夫斯基在医院醒来，床头输液瓶里药水一点点滴落，门外脚底鞋尽力不发出声音，塑料轮咕噜噜滚过。
他闭上眼睛去想果戈里。那位白发异色瞳的青年坐在咖啡馆里，靠窗的位置。上午八点整，他在搅拌面前的咖啡，泡沫旋转着聚合，终归沉寂。然后果戈里重新将咖啡搅成漩涡，就这么盯着。
得知决定论成立之人常出现这种状况。迷茫、痛苦、绝望。若人的一生早在出生以前就被决定，若一切都只是按部就班的程序，若自我是一种错觉，若自由是一种奢望，那么生命的意义，何在？

人类还是太天真了。自顾自以为太阳不会熄灭，宇宙终将重启，任性地将这片空间想象成天堂，自大地认为人力胜天，面对这冰冷的真实，怎么能不痛苦呢。
由宇宙法则支配着聚集的原子们组成人类，它们决定了人类的一切，却让人类始终执迷不悟地以为所谓自由真实存在，让人类愚蠢地妄图与宇宙的底层规律抗争，最终只能证明，人类无能为力。这或许是神明开的一个玩笑。
陀思妥耶夫斯基睁开眼睛，盯着一滴滴落下的药水，思绪飘到果戈里身上。
人类很愚蠢，正因此充满魅力。
那位白发的青年脑后的辫子系的松松垮垮，摇晃蹦跳着。他边跑边跳着在街道间穿行，哼着走调的歌，笑嘻嘻地吓唬麻雀。正是上午八点整，他像一个疯子，对于人情世态全然不顾的疯子，在大街小巷里蹦蹦跳跳。
他倒着躺在沙发上，茶几已经不知道哪里去了，他感受着上下翻转后变得不熟悉的电视广告，笑出了声。头发乱糟糟的，宽大的T恤衫被布制沙发拉扯得变形，整片肚皮露出来。早上八点到了，天气预报准时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