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柒【午篇】-关于书生的故事(2)

“你也曾是戴乌纱帽的，那你知道在这样的地方像这样立着一块石碑，通常意味着什么吗？”
陈的沉默代替了她的回答，古老石碑上的方块字行伍严整，散发着毅重。而那些只能读懂只言片语的碑文，在脑海中拼凑出陌生又熟悉的轮廓，像极了她曾经敬重而今憎厌的那人。良久，她方才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又摇摇头。
“一两个传说。”
年的声音全无平日的玩世不恭，也许她本就不是什么玩世不恭的人。陈觉得她想对自己说些什么，可年却再没有开口。于是她同年一起望着那洋洋洒洒的碑文，尽管她看不懂，但她记住了碑文所记之人。
大炎七卿督查院总巡抚左都御史——何世安。
侵删
壬午年丁未月丁亥日，正寅时。
一位老者背着手漫步在庭院，满头银丝里还夹杂几根不甘老去的黑发，衰老总在人忙着手中事情的时候悄然而至。他没有去看天上高悬的朗朗明月，只是低下头理了理自己这一生。似乎大半的时候全都在这宫里过了，清明事糊涂事都做过许多，明白事荒唐事也见了不少。他晓得天下熙熙都为甚么而来，也晓得自己这一辈子是为甚么而活，他似乎同别人都不太一样。尽管无人知晓，更不能有人知晓。

庭院里的修竹将六月暑意拒之门外，不觉热的人却心系绿荫里筑巢的燕雀。他的脚步愈发轻了，轻过被天明前微风带起一阵娑娑之声的竹叶。夏日的凉风好比冬季里雪中送炭，同滋长万物的春雨一样贵重。今年的雏鸟应当是能飞了的，不甚老练的动作像极了意气风发的儿郎初涉世事时模样。官场里多年爬摸滚打，他也是个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了，却怕惊扰了鸟雀的梦，怕碰碎了少年的豪情。
眼望着脚下，心装着别个的他没能看见在庭院里等候他多时的故人，只是朝前走着。
“何大人，还往前走，是连我都要不认了？”
坐着的在他走入夜色前叫住了他，也喊回了他那许是已经飞出宫墙外的思绪。
“是白舞啊，能在这宫里来去自如的也只有你了。”
被叫做白舞的女子生着一头抓眼的白发，面容姣好。是这位何大人的故交，两人已三十年未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