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奥米勒斯的人】URSULA LE GUIN—The Ones Who Walk Away From Omelas(5)

站在门口的人从来不说话，但这小孩并不是生来就住在这工具间的，他还能记得阳光和母亲的声音，有时候张口说话：“我一定不淘气” 他说道“请放我出去。我一定好好的，不淘气！”他们从不回答。孩子的他过去晚上总是尖声呼救，大声地哭，而且哭很久，然而现在只发出一种“哎——啊，哎——啊”的哀鸣声，话也说得越来越少了。他消瘦极了，瘦到腿肚子都没有，肚子却鼓着，一天就靠半碗玉米粉和一点动物油维持生命，他赤身裸体，臀部和股部是一大串化脓的疮，因为他老坐在自己的屎尿里。所有的奥米勒斯人都知道他在那儿，有些人还去看过他，还有些人则觉得没必要亲自去看，知道他在那儿就够了，大家都明白他必须呆在那儿，至于他为什么必须呆在那儿，原因就只有一部分人明白，有些人并不知晓，但所有的人都清楚一个道理：他们的幸福生活，他们城市的美景，他们之间的亲爱和睦的关系，他们的孩子的健康成长，他们的学者们的智慧，他们的工人的技艺，甚至连他们那片天地里的风调雨顺、五谷丰登的繁荣景象，这一切全都有赖于那孩子所受的苦难。
奥米勒斯人等他们的孩子长到八至十二岁，能懂事明理的时候便把这一道理讲给他们听。
去地窖里看那孩子的多半是青年人，不过还有一个成年人更经常去看那孩子，不管大人们把这事对那些青年人怎么解释，青年人看到那孩子的悲惨情状都不禁大为震惊并感到恶心，他们感到厌恶，这是他们原来所没有料到的，尽管他们听了许多的解释，他们还是感到气愤、愤怒但又无能为力。他们本想为那孩子做点什么的，但却什么也不能做。假若能把那孩子弄出那个悲惨的地方，让他重见天日，假若能把他洗得干干净净，将他喂得饱饱的，并让他有个舒舒服服的睡觉的地方，那无疑是一件很好的事情，但只要那样做了，奥米勒斯的一切，包括她的繁荣气象、美丽景色和欢乐生活等都会立刻化为乌有，这是条约上有明文规定的。为了做那一件微不足道的善事而牺牲善良的奥米勒斯全体众生，为了给一个人创造幸福的机会而破坏千万人的幸福，那无疑是将罪恶引进奥米勒斯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