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的老家，堕胎的女人要受惩罚(6)

“对了。”她想起来，“我母亲说，基地新来了一个年轻的研究员。”
“你母亲消息很灵通。”我的语气有些敷衍。研究员这种东西在西子看来很稀罕，但对我而言并不新鲜，在我刚进入基地的那几年，研究员甚至构成了我们生活的一部分。他们定期来给我们注射，记录我们的体温、饮食，和排便情况，并忠实细腻地询问我们每天的身心感受。
负责我的研究员是一名四十多岁不苟言笑的女性，除了例行公事，我们并无私交，但她是最晚撤退的那一批研究员，这导致我在她身上倾注了很大期望，只要还有研究员在，我们或许就不算被放弃。
那时的我这样想。
而就在她随队离开的那一天，基地的灰塔缓缓升起，人工太阳被切换成晦暗的云翳，空中电波回荡着美国空军的军歌，我不知道为什么要放这个，一点也不好听，只会让人平添在慷慨激昂的乐曲中被抛弃的荒诞感。她走后我痛哭一场，从那以后，我的记忆力曲线就出现了一个明显的转折滑坡。

这些都记载在我的笔记本上，长久的寂寞岁月里，我将它们从书柜中取出，一页一页仔细翻看，希冀着能寻回旧日失落的记忆。在那里，我还记录着西塔莎的研究员，那是一个浪漫的法国男人，西塔莎那时只在肩胛骨上爆发了一小块皮上苔藓，看起来就宛如普通人都会有的一点小疙瘩。
于是他们纵情欢爱，在基地当时被漆成温暖糖果色的房子里、在“噼啪”作响燃烧着的壁炉边、在柔软光滑的白色绒毛地毯上······年轻的西塔莎搂着我的脖颈，嬉笑着说她爱方舟，我们就是第一批拿到方舟船票的幸运儿。
“阿蒙，我觉得这里简直是天堂。”西塔莎亲昵地亲吻我的侧脸，“我们当时其实没有犯罪，对不对？这是上帝赐予我们的报偿，这是属于我们的诺亚方舟。”
我说，我不知道这里是不是天堂，但我们没有犯罪。
西塔莎对方舟的爱意很快消退下去，就像那个浪漫的法国男人对她也很快失去了新鲜感一样。在长期的纠缠不休后，她被男人从家里像一块破毡布一样扔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