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楠小札(9)

“第一最好不相见，如此便可不相念；第二最好不相知，如此便可不相思……” 既然我们无从改变那个结局，何不脆忘了那个开始呢？ 
又是一年过去，她于迎来了自己的成人礼。 
月圆之夜，所有人都去到了洋房内的地下室，除了王元姬。王元姬第一次感到了这幢房子的巨大与空旷，虽然内里灯火通明、金碧辉煌，却空寂得让人害怕。
“真孤独啊。”她轻叹。原来她依旧是一个人，从来没有改变过什么。 
不过无所谓了，早已经习惯了。
不哭泣不是不悲伤，而是习惯了心痛。
不颤抖不是不害怕，而是习惯了恐惧。
不幸福不是不努力，而是习惯了失去。 
三天后，当她重新出现时，整个人已经变了气质；变得冰冷而高贵。
王元姬看着她的模样，不禁扯着嘴角笑了笑。这就是成长吧？与过去的天真善良、温柔纯洁一一告别，然后变得不再像自己。
 “我就要离开了。” 她说，“弗雷他们也会一起走。”
“嗯。”
“这房子也带不走，就送给你吧。”
“嗯，谢谢。”
“……你不想说些什么吗？”

“说什么？既然不会再见，就不说再见了吧？” 
开始，结束。
人生就像一场话剧，四个字足以代表一切。世界依旧悬浮着古灰色的空气，模糊了那原本清晰地想念。
似是不久前，王元姬还没有考虑过要怎样面对自己的十八岁。
可就在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在一间富丽堂皇的洋房中，她被它抓住了。空气中流淌着花的香味，氤氲了又一个夏天。
她抬起头，忽而发现窗外的欧石楠正开在眼前。
那彷佛一朵凝固在空气中的烟花，秀长的花叶舒展着，在风中微微颤抖。她不自觉地睁大了眼睛，感受到那花朵似乎在与她对视。
她生平第一次觉得自己被什么人看透了，就像一位很久之前的朋友，走了很远的路来看她。她从锈迹斑斑的轻轨那端踩着直线走了回来，抬起头，眨了眨酒红色的眼眸，忽而咧开嘴，露出两颗尖尖的洁白的虎牙。
那一刻，夕阳分外耀眼，时间仿佛凝固住的糖浆，缓慢而甜蜜的流淌。
但她从很久之前就明白，不是所有相遇都有结局，不是所有故事与众不同。 我们都只是芸芸众生中的一个，平凡、平庸。这样就足够了，伟大都是别人的，我们只做凡俗的那个就好。 

再也不见，后会无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