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良堂]当白衣少年,他垂垂老矣(5)
早晚会放下的吗?周九良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信了没,但他还是那么劝孟鹤堂了。在他结婚前,劝那个放纵自己醉的一塌糊涂然后借此说出最初和最后的心声的人——
“孟哥,总会放下的,总有一天会放下的,不过早晚而已。”
那是最后一次,最后一次把隐晦爱意偷偷摆出来,就着酒灌入对方的喉。自那以后,周九良开始专心等着那一天来临,可没想到啊,他就在这样都等待中,爱了他一辈子。
孟鹤堂火了——拿冠军,开专场,拍电影,收徒弟,经历了大明星的红火,后来还是没有进军娱乐圈,站稳在老本行,随着相声一行的盛花期过去,小园子还是成了他的常驻地。孟鹤堂也成了家,娶了相敬如宾的妻子,生了聪明懂事的儿子,一晃啊人生就过去了好多年,如同当日收回退社承诺书那天跪在师父前说的那样,周九良一直捧着他。
只不过孟鹤堂的儿子不学艺,没能拜师周九良,周九良也没成家,没有儿子去认孟鹤堂当师父。老刀旦,几十年过去还是老刀旦两个人而已。谁也不再提当年旧,或许对方已经等到那一天了呢?当然,就算谁也没等到,沧海桑田,再也没有重提的理由。
后来啊,孟鹤堂儿子都成了家,自个儿也70岁了,过了七十大寿,插花逗鸟说相声,乐哉了半年,没等得及九良满65,冷不丁的就走了。走在一个秋天,秋风当歌,秋雨作酒,阔别挚友。
周九良躺在病床上的第五天,他看见他孟哥老了,本来腰就不好,老了更是针扎的疼,台上表演碰上天气变化,站一会儿都钻着疼。他从来不抱他的小孙子,小孙子也只是爬九良的肩头。然后飞沙走石,小孙子丢了,孟哥也丢了。
“九良,航航,周宝宝,你看看我?你看看我?”
遮天蔽日,周九良目不能视,跟着孟哥的声音走,走啊走,然后终于睁了眼。
“周爷爷!”
周九良抬手摸了摸小孙子的头,废了老大劲。
“周叔,您可算醒了。”
“刚是你叫我啊?”
“是我。”
“真像啊!”
周九良睁眼,看围了一圈人,九芳师弟,筱亭师侄都是当年七队的旧人;还有他相声和三弦儿的几个徒弟,和孟鹤堂的徒弟,围了一圈,个个儿都红了眼眶。
“明天几号了?”
“27了,师父。”